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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米饭,很快就要散席了,陈老板走过来结帐。趁陈老板回去算账的机会,算盘对煤球说道:“好好整整他,糟践我家嫂子。”陈劲插言道:“别太过分。”“不会的,你放心。讲讲道理,我是最讲道理的,谁不讲道理我打扁他。”煤球看着胖子,问道,“是不是呀?”胖子会意,应和道:“打扁他!”算盘对陈劲说道:“你和嫂子上楼。”听了这话陈劲让蓝三妹同大伙道了别,抱着婴儿上楼去了。
算盘对走过来的陈老板说道:“老口子老江湖!你的曲码子酒不错。”陈老板没听懂算盘的意思,问算盘:“你们谁结账?”算盘说道:“我们是内伙子自己人,你讲清楚结么子帐,只要你不吃浑水收黑钱,我们就不耍蜈蚣莽霸王餐。”陈老板答道:“结吃饭的和那位兵爷同小妹妹睡觉的帐。”胖子站得笔直生硬地说道:“拢共多少钱?”“吃饭3000,睡觉,那位兵爷如果不走也3000,一共6000。”煤球赞叹道:“没错!老板算盘子打得蛮溜的吗!”陈老板谦虚地说道:“惭愧,惭愧,吃饭的营生。”煤球又说:“在我们长沙下馆子,一般是最后一个人走的时候结帐,不知道这儿的规矩是什么?”“一样的,也可以最后走的结帐。”“我们那位兵爷今晚不走了,吃饭的钱就该以后结喽!”“这”陈老板迟疑片刻,没想出反驳的理由来,极不情愿地说:“也可以,也可以。那就明天他走的时候结账。”煤球装出思考状,问陈老板:“刚才你说还有什么钱来着?除了吃饭。”“那位兵爷和小妹妹睡觉的钱,一个晚上3000元。”“不对呀,你先前说的是说话要钱,没说睡觉要钱呀!还说付了说话的钱,其他的事情都能干的。”煤球边说边朝胖子、算盘看去。胖子、算盘点着头,连声说是这样的。“这样子的话,说明付了说话的钱,睡觉是不要钱的呀。现在又要睡觉的钱了,怎么回事呀?”煤球佯装十分糊涂,眼睛盯着陈老板,继续说道,“老板!不能这样做生意吧!”陈老板连忙解释道:“您说得对,就是说话的钱,就是说话的钱。都是干那事,什么钱不都是一样吗!”煤球把左手搭在陈老板肩上,说道:“是吧,我们老板最懂道理了。我们老板只收说话的钱,除此以外绝对不会收其他钱,对吧?老板!”陈老板不明白煤球要做什么,怕上当,没敢回应。煤球看着胖子,问道:“你见过这样懂道理的老板吗?没有吧!”没等胖子回答,煤球面冲陈老板笑着说道:“不过,收说话的钱得小妹妹能说话吧,你见刚才那小妹妹说过一句整话吗!”老板一脸茫然,半天没搭上话来。煤球看了一会老板,把左手收回来,说道:“就这样了,我们走了!”朝门口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对木然待在原地的陈老板说道:“对那兵爷好点,那兵爷可是我们的老大。他要是发起宝气来湖南方言,意思是耍起横来,会死人的。”说完,和算盘、胖子相互搀扶着走了。
陈劲房间旁边,隔着一个过道有一间较大的房间。入夜后,山城很静,陈劲房里的声音,不时传进这间房来。陈老板和陈禹氏睡在大床上,很久没有入睡。陈禹氏说道:“想起小骚货,来劲了吧,朝我这里使劲呀!”陈老板一声不吭,背过身去了。过了一阵,陈禹氏问道:“钱收了没有?”没听到回音,陈禹氏推了推陈老板又问了一次,然后支起身来,起高音再问了一次。陈老板哭丧着脸说道:“没给。”“什么钱没给,是睡觉的钱没给,还是吃饭的钱没给?”停了一会,陈禹氏补充道,“都没给呀?”“嗯!说明天给吃饭的钱。”“那睡觉的钱呢?不打算给呀!”陈老板没有作声。“这不亏了嘛,来了六天了吧,只给了两天的房钱,还有吃饭的钱、看孩子的钱,少说也有3000多了。亏大了!”陈禹氏自言自语道:“不行,得找回来。先在你身上找,快给我死上来!”陈老板半天没动,陈禹氏埋怨道:“冇点用!什么事都干不成。”两人一时无话。
过了好一阵,陈禹氏低声说道:“这女的是个猺人吧!是不是李毛几的婆娘呀?”“哪个李毛几?”“梓坪庙湾的李昭寿的崽呀。前年,找了一个猺人妹子,被家里赶出去了。不记得了吗?李毛几在营盘山读过书,他大爷爷是李昭福。想起来了没?”“好像有这么回事。”“当时,你还讲,这书是怎么读的,越读越蠢。”陈禹氏自言自语道:“肯定是,难怪开始天天往外走,那天回来的时候一身泥,以后就再没有出去了。”“那她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呢?”“是呀,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呢?”沉默了一会,陈禹氏继续说道,“肯定!肯定是李毛几出事了。这年头,在外面无依无靠的,不出事才怪呢。”“那小孩是谁的呢?”“李家的唦。那几天下雨,她怕小孩淋病了,出去的时候都是让我看孩子。肯定先是没有找到李家,后来找到了,李家没有认。谁会认猺人婆娘呀!”“那李家是不是还不晓得有这小孩呀?”“有可能。我去把小孩抱过来。”“抱小孩干什么?”“等一下跟你讲。”
陈禹氏披着外衣走到陈劲房门口,轻声喊了几声,门开了。陈禹氏在门口说道:“你们的床太窄了,我的床宽些,毛毛跟我去睡吧。”见蓝三妹迟疑,陈禹氏又说:“不要紧的,明天一早给你送过来。我带了好些天了,毛毛粘我。”蓝三妹抱出了婴儿,陈禹氏连忙抱回房里佯装睡下了。没过多久,陈老板抱着婴儿,蹑手蹑脚地下了楼,戴着斗笠,冒着细雨出城向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