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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辉玲哼着歌、跳跃着走下阶基,正巧看见一个穿着长靴的年轻女军官在码头那边四处张望。女军官身后跟着一个50来岁,穿着灰色中山装,戴着礼帽的男人这男人后面跟着两个挎短枪的军官和五六个背长枪的兵。因为急着追赶队伍吴辉玲没太留意,简单瞅了一眼。
女兵叫江娟,身后的男人是她父亲,叫江海涛,是国民党中央派往湘西巡视党务的特派员。
“应该就是这家!”江娟边说边挎着江海涛的手臂,走进了吴张氏的面馆。进门后,江娟放开江海涛的手臂,径直走向吴张氏和谌娟。
“张姨!”吴张氏瞄了一眼江娟,继续和谌娟把要说的话说完,然后,站起来,看了看江娟、江娟身后的江海涛和江海涛身后的警卫,转过脸来,漠然地对江娟说道:“吃面吧!今天不赶场,面呀,臊子呀都没有了。你们另找别家吧。”“我们不吃面。”“不吃面,那要做什么?本店只做粉面生意,其他做不了。”“张姨,你不记得我了?”吴张氏打量着江娟,直摇头。江海涛走过来,对吴张氏说道:“是这样的,这是我女儿。七年前,她和她娘逃难到了龙潭司,您给了她娘俩吃的,还让她娘俩住了几天。您有印象吗?”“是有这么回事。”吴张氏寻思了一下,对江娟说:“你就是那小姑娘吧?”“嗯!嗯!”江娟高兴得直点头。“你娘还好吗?”“好着呢,在黔阳。我们想接你们一家到黔阳去。”“到黔阳去!龙潭司也有人走反去黔阳的。”“我娘就是这个意思,黔阳比这里安全。先到安江,再坐船去黔阳,我舅舅在那里租了半个院子,有的是房间,等不打仗了再回来。”“这怎么好意思,还是不去吧!太远了,再说我们已经打算好去岭脚了。”江海涛诚恳地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就算我们报答您。”“那算不上什么事。这些年逃难的人多,送出去几碗面的事常有不过留宿的不多,要不是看着女人带着孩子,我也不敢留宿:总的来讲,小事一件,说不上报答。”吴张氏接着招呼道:“你们坐喽,饿了吧?我这里还能下几碗粉,就是没有臊子了。”江娟客气道:“不麻烦了。我们已经……”江海涛抢过话来说道:“不,要吃。你和你妈吃过,我还没吃过呢。”“就你好吃,要吃也不吃面。”江娟转向吴张氏,问道:“还有糍粑吗?”“还有一些。”“糍粑煮白菜,蛮好吃的。”“是糍粑煮菜苔子,就做这个。”说完,吴张氏走出后门,很快摘了几根菜蕻子回来。江娟和江海涛跟着走近橱窗。
谌娟把自己吃完的碗筷放到厨房后面的大盆里,回来走进了厨房。吴张氏说道:“不要你搞,你坐哒。”“那我洗碗。”“不急,水还冇热。”江海涛问道:“这是您女儿吧?”“女儿!不是女儿,比女儿还亲呢。”江娟笑着说道:“我也是。”“什么?”江娟顽皮地说道:“我也不是您女儿,可比女儿还亲。”“要真是这样,我就托福了。”吴张氏拿出四个空碗摆好,转身过来,脸上堆着笑说道:“我这平头百姓的,不值当。”江海涛说道:“那里,那里。您是救命恩人,值当,值当!”“么子救命恩人喽,是她娘俩的造化。你们去坐,一下子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