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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修洲是在吃下午饭的时候到新金的。谌玉清看完父亲的信,向柯修洲询问了一些情况后,召集张魁山、李舜成、李莉莉商量下一步的行动。听谌玉清讲又要安排人巡查,张魁山满肚子不愿意。这几天的战斗,新金死了四个人,虽说向上申请了抚恤金,可这打丧火的开销都记在张家山家的账上。那是为了对付日本人花点钱就花点,可这是要对付这个叫葛勇的中国人,张魁山总觉得这钱不该花。所以,听了谌玉清设立岗哨的安排,他没有言语,好像没有听见一样。过来筛茶的王大伙计倒是满口答应了,还说自己这就带人上山。张魁山说道:“要去,你一个人去。刚才这长官不说了吗,那人是向南跑的,谁说他们一定就来新金。就算来,这长官都从龙潭打转身了,这么久了,他们不早就过了,还等你们去抓!”谌玉清知道张魁山是在钱上纠结,说道:“新金为抗日做了许多事情,还参加了战斗,回去,我一定为新金自卫队申请经费。”张魁山说道:“你把人看扁了,不是!我不是想要钱。那就听你们的,现在,葛勇也出现了,他的意图十分明确,就是找你们山界岭案件成员,所以你们暂时还不出面。我和柯长官去找张保长,由他来带队巡查。”
张魁山这段话让人听不明白,还要找什么张保长,这分明还是不愿用新金自卫队去对付葛勇嘛。谌玉清说道:“你只知道对付日本人,中国人中也有败类,也有坏蛋。当年你被陈册、吴德坤他们欺负,你忘了,他们就是中国人中的败类。”张魁山说道:“你是当官的,中国人中的坏蛋,归你们管,我们平头百姓管不上。我们只知道打日本。”“那好不要你管,我们自己去。”说完就要带人走,王大伙计说道:“我跟你们去。”“王名耀!”张魁山大声说道,“你别忘了,你是我家的伙计。”王大伙计心平气和地说道:“忘不了,我跟他们把这事办完。那人无缘无故杀人,应该治治他。对日本人没有必要讲道理,对中国人不同,非讲道理不行,应该问问他为么子无缘无故杀人……”张魁山很不耐烦打断王大伙计,说道:“好吧,要去你就快点去。碍眼!”谌玉清笑了笑,跟上了王大伙计。
张魁山是他们几个人中性格最怪的,他只听韩飞的话,其他人,包括向新有的话,他都爱听不听。打日本是韩飞叫上的,这抓葛勇,韩飞还没有发话,当然执行起来就会有难度。也不全是这样,他不想让新金自卫队成为其他人手中的工具。打日本可以,日本人来了自己就得逃亡,百姓就会遭殃至于那些所谓的坏人,再怎么厉害也只会害个别人,几个人,不会让所有人都遭殃他极力避免新金自卫队成为谌玉清这类官员手中的武器,最终沦为统治者的工具,老百姓唾弃的狗腿子:这才是张魁山最核心的想法。他不愿意。
一行人走在山路上。谌玉清担心张魁山会整王大伙计,说道:“完事了,我们再去说说,不能让你吃亏。”“什么?没什么的。他就是嘴上不饶人,不会真对我怎么样,我这又不是为我自己。”“真的不用。”“要是真把那人抓到了,他一准笑得合不拢嘴。他说这是你们当官的管的事,这更是一件在理的事,只要是在理的,平头百姓也应该管。有你们当官的支持,平头百姓管起这些事来也就大胆多了。”李舜成听了这些,拍了一下王大伙计的肩膀说道:“没想到你懂得还真不少。”王大伙计谦虚地说道:“人长着脑袋就是用来琢磨事的。不琢磨事,岂不废了,活多少岁都是空的。”
说话间到了一处隘口,王大伙计称这里叫担棍冲,他说,只要是从山上下来的都要经过这里,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几个人在路中停下。谌玉清说道:“这里有人家,要是发生枪战会伤及无辜。”“那怎么办?这一路上都有人家。”柯修洲说道:“往回走,下面那个湾没人家。”“好!往回走。”大家正要转身,一阵清凉的风从山上吹下来,带了一阵谈话声,其中一个声音让谌玉清想到了葛勇。谌玉清转身看了看回光返照中空明的山谷,被树木和房舍遮挡着看不到人影,可那熟悉的声音还在传来。谌玉清压低声音,说道:“走慢点!他们就在我们后面。”李舜成忙问:“哪?”“听声音。”柯修洲说道:“有一个声音,像是长沙的。”“是湘潭口音。”“噢!对。我们怎么办?”“继续往前走,走慢点,让他们超过我们。小柯你千万别说话。”
这个计划最大的问题是谌玉清自己,就像那天,抓段承的那天晚上葛勇对他太熟悉。好在今天谌玉清是雇工的打扮,以前常戴的瓜皮帽,今天没带,换上了头巾,衣服也换成了对襟短衫。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天色正好,能看清路,但很难看清一两步外的面孔,只要背着光,葛勇绝对认不出谌玉清。
葛勇他们能在天黑前赶到新金是十分幸运的。在山上,尽管有黄泥保的山火做参照,要是天完全黑下来也是难辨方向的。在夕阳下,他们终于找到了昨天中午走过的路,他们必须在天黑前尽量多赶路,所以他们走得很快,再加上坡势向下,他们几人小跑着经过了担棍冲。别说谌玉清换了装,就算没换,葛勇也不一定能发现他。
“葛勇!站住!”谌玉清大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