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的啼哭声划破黎明时的沉寂。周伯彥和青舒迎来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一个健康活泼的小郡主。
身为产妇的青舒在知道孩子一切安好之后,沉沉睡去。
周伯彥小心翼翼地抱着襁褓中的女儿守在一旁。
荣升舅舅的青阳、青灏和洛小荣被挡在外面,急的抓耳挠腮又不敢弄出动静吵醒姐姐。陈乔江家中有长辈过世,半个月前被接回去,因身上戴孝,暂时不好回来。
直到午时,累极的青舒才悠悠转醒。她睁眼就看到笨拙地抱着襁褓守在床前的周伯彥,眸光温柔地说,“孩子没哭吧?”
“哭过一次,喂了点羊奶就睡着了。”周伯彥说着,笨拙又小心地把孩子放到青舒身侧提前铺好的垫子上。
青舒的眼睛立刻粘到了女儿的身上,伸手轻柔地摸了摸女儿的小脸小鼻子,低语,“睡的可真香。”
梳着妇人髻的小娟悄悄退出去,吩咐守在外边的两个丫鬟,“晚照,晴空,进去伺候王妃梳洗。注意水温,不能太热,也不能太凉,小心伺候。”
晚照、晴空两个丫鬟答应一声,动了起来。
小娟颔首,抬脚匆匆去了小厨房,迈进厨房门槛就问厨娘,“王妃的膳食可好了?”
厨娘一脸喜色地应着,手脚麻利地把准备好的产妇膳食装进食盒里,准备亲手端过去。
小娟见了,倒也没抢着自己端,示意厨娘跟上,转身走出小厨房。这些年跟着主子,她也学到不少东西,不再是曾经的笨丫头了。别人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想在王妃面前露露脸,她无意跟别人抢这个功。
等到青舒用了午膳,周伯彥这才放青阳几个进来。
三个少年问候了姐姐之后,全都挤到婴儿床边,三个脑袋凑在一起盯着熟睡的婴儿猛瞧。
瞧了一会儿,洛小荣眼睛晶亮地说出嫌弃的话,“好丑。”
青阳立刻怒瞪他,“我外甥才不丑。”
青灏跟了一句,“对,不丑。”
洛小荣很坚持,“好丑,都没随姐姐。”
青阳眼珠一转,笑着附和,“就是,没随姐姐,跟姐夫一样丑。”
上前正准备赶人的周伯彥,“……”
青灏抿紧嘴,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
三天后,照样是三个脑袋挤在一起盯婴儿。
小小的婴儿长开了些,不再像刚出生那天。此刻的她正睁着纯净乌黑的眼睛,两个小手攥着小拳头投降状地放在头两侧,动来动去的小小的脚丫露出了小被子,可爱的不行。
青阳笑的有点傻,“我外甥长的真好看。”
青灏有自己的见解,“是可爱。”
洛小荣没心思发表意见,手指蠢蠢欲动,伸出又收回,伸出又收回……如此几次之后,到底是没忍住,食指轻轻戳了戳婴儿露出被子的小脚丫,眼睛睁的大大的,“好软!”
青阳一巴掌拍开洛小荣的手,小心抓住婴儿的小脚丫塞进小被子里,面上严肃,心里有个小人在尖叫“摸到了,摸到了”。姐夫小气的很,每天只许他们看外甥一刻钟时间,还不许碰、不许抱,要求可多了。
青灏眼睛都红了,居然,居然就他没摸到,怎么可以这样!他表示不开心,左右看了看,发现姐夫没看这边,立刻伸了指头出去,抓紧时间戳了一下婴儿的小脸蛋,激动地立刻睁大了眼睛,又戳一下,再戳一下,“唔……好软好软……”再戳,怎么,怎么戳不到了,为什么距离越来越远?
周伯彥黑着脸,抓着青灏的领子把人丢了出去。轮到青阳和洛小荣时,两少年很努力反抗来着,但到底不是周伯彥的对手,同样被丢了出去。
看着在眼前关上的门板,三个少年很生气,很郑重地给周伯彥发了战帖。周伯彥欣然接受,移步练武场,一对三,痛快地打了一场。
打完了,青阳三个跑去跟青舒告状,说姐夫以大欺小,脸上、胳膊上的青紫伤痕为证,身上其他地方的不好给姐姐看就算了。
到了晚上,周伯彥脱了衣服给青舒看,告状说三个小舅子联手把他打的可惨了。
青舒懒得搭理这四个的“过节”,抱起吃饱了奶正吐泡泡的女儿往周伯彥手里一放,躺下睡觉了。
宝贝女儿到手,周伯彥立马忘了三个可恶的小舅子,轻手轻脚地把女儿放到婴儿篮里,压低声音读了足有两刻钟的诗,这才把女儿哄睡。
婴儿篮足有三尺长,是青舒设计、周伯彥亲手做的。里面有迷你枕头、舒适柔软的小垫子、小被子。小小的婴儿睡在里头,地方宽敞又舒适,又容易挪移而不被惊醒。
周伯彥提起婴儿篮,动作轻缓地送出内室。
守在内室门外的小娟一脸小心地接过婴儿篮,带着跟在身后的晴空回到耳房。
日子一日一日地划过,在青舒出月子后不久,周伯彥终于成功把三个小舅子打发走了。
卢先生准备带着自己的学生游学了,计划半年后回来,到时少年们要参加童试。简单的行囊,一辆代步的马车,怀里揣着盘缠,师生四人挥别青舒一众人,出发前往锦阳城。
三日后到达锦阳城,四人拜访陈府,留宿一夜,第二天带上陈乔江,一行五人踏上第一次的游学路。
没带马夫,由青阳、青灏四个少年轮流赶马车。衣食住行的一切琐事由四个少年互相商量着办。卢先生基本不插手,有需要的时候才会开口指点他们。
一路行来,磕磕绊绊的难免。无论赶路还是食宿问题,从刚开始的毫无章法,到一个铜板的花费都花到恰到好处,少年们成长迅速。
无论是乡间私塾,名声在外的学堂、学府,碰上他们就会停下来。
路遇大雨,他们躲入一座普通道观时,结识了日后被并称为辉州五公子的唐初唐行之。
七个月后,紧赶慢赶,青灏青阳四位少年勉强赶回来参加了这年的童子试县试。从县城考场出来,又匆匆往康溪镇赶,于第二日午时赶回了府。
跳下马车的四个少年,没有第一时间进侯府,而是冲进了比邻的闲王别府。
得信的青舒抱着女儿站在廊下,笑吟吟地迎接离家多日的四个少年。
四个少年瘦了黑了,但个个精神抖擞。四人笑出一口白牙,隐晦地说着对青舒的想念,争着抢着要抱白白胖胖的小外甥女。
八个半月大的紫苏郡主睁着纯净乌黑的双眼,看着突然多出来的四个少年,并不害怕,反倒不知道怎么就开心了,咧开小嘴笑了起来,任由四个少年抱来抱去的逗弄,一点都不怕生的样子。
苏妈妈看了看天色,劝主子们进屋说话,这才转身匆匆回侯府。她和古管家还是侯府的人,与小娟、晚照、晴空等随小姐陪嫁的不同。虽说府里的下人已经打扫好了四个少爷的房间,但自己不盯着,总担心小丫头、小厮做的不够尽心。
进了茶厅,青阳抱着胖乎乎的小外甥女问,“姐姐,姐夫不在?”
青舒笑答,“来客人了,你姐夫陪客人去祭拜爹爹了。”
青阳刚要说话,一不留神怀里抱的胖娃娃被陈乔江给抢走了。他一下顾不得说话,追着陈乔江跑。
将军墓。
一身素衣的周伯彥陪着同样一身素衣的中年男人在墓前祭拜。古管家和顾石头随伺在侧。
香烛袅袅,中年男人眉宇间透着沧桑,想起当年意气风发的一代人,感慨良多。
准备离开时,中年男人的目光停在旁边菜地里除草的佝偻身影上,怔怔的出神。
周伯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自家爹看的老人,解释了一句,“这是守墓人。”
乔装的周桥不自觉地转了方向,急步走到菜地里,转到老人正面看了又看。
老人注意到有人到来,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冲周伯彥见礼,“见过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