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老师。上次医闹的事情院里处理的怎么样了？”

“没事，配合院里都调查清楚了。确实不是我们的责任，是病人家属凑不齐医药费，出的下策。最终，院里和家属协商，适当地减少了些医药费用。”

“原来是这样。”周立然听到事情已然解决，也替老师宽了心。

“哎，干我们这行的，偶尔碰上这些也属正常。有些不讲理的家属觉得手术失败，是我们医生没有尽力，却不知医者父母心，我们谁不想将自己的患者治好呢。”

赵医生依旧温和地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小周啊，你要走的路还很长，身为医者，我们总要看惯生死的。”

周立然见被老师看穿了心思，便也不再隐瞒，直言道：“老师，如果身为医者，要看到自己十分重要的一位朋友，即将失去至亲，却无能为力，又该怎么办呢？”

“那就告别吧。”

“什么？告别？”

“是啊，那就好好告别吧。珍惜同身边人相处的最后时光，心满意足地走完最后一程。”

赵医生望着窗外渐渐西斜的余晖，似乎念起了某段珍藏已久的回忆。

城南庆丰街永宁巷庞家。

从出医院到现在，李婉蓉都是一脸的平静，静得仿佛绝症一事并未发生在自己身上。

反倒是，小虎妈焦虑万分。

“林慕妈，你说什么？不，不治了？这，这咋成啊？”坐在沙发上的小虎妈满脸震惊地跳起，旋即又坐回原位，一把握住了身侧李婉蓉的手。

“不是，林慕妈，你听我说啊。医生不也说了嘛，现在医学发达，只要配合治疗，是可以延缓的。还有啊，你别担心钱的事，这些年我手头也存了点，初期治疗应该是够的，何况还有……”

小虎妈欲言又止，思虑再三，一拍大腿，还是说出了口：“亥，林慕妈，咱俩这么多年的情分，我就直说了。这不林慕爸这事，还有一笔抚恤金吗？你现在这个情况正是用钱的时候，想来这笔钱可以后期用上。”

“翠芬，我……”听了小虎妈絮絮叨叨地一大堆话后，李婉蓉的心里顿时泛起暖意，不自觉地红了眼眶。

“哎，婉蓉，你别哭啊。你也知道，我是个没文化的粗人，说话大大咧咧惯了，要是无意间戳到你痛处，你多体谅体谅。”小虎妈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不是的，翠芬姐。我是感动。我知道你是真心实意地在替我考虑，我姐家住的远，还好身边有个你。这些年我早已将你当成了亲姐……谢谢，真的谢谢你！”李婉蓉一头栽在二人相握的拳头上，哭泣起来。

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将装成大人模样的自己撕了个粉碎。

慕慕，妈妈一定会替你打算好的。在这最后的日子里，妈妈只想同你好好地告别……

李婉蓉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

“初见时，我就说咱俩都姓李，五百年前一家人。我也早就把你当亲妹子了……”小虎妈轻抚着李婉蓉的背，也湿红了眼眶。

今年，龙华市的冬日似乎比寻常来得更早些。

现下，只是十一月半，却已然冷风料峭，刺得人有些骨寒。

“看来又要降温了。”谢安安扛着拖把，提着桶水，从班级后门而入，冷不丁地打了个哆嗦。

“安安，把前后门关上吧。等地拖完了，再通风，这样我们暖和些。”

“嗯。”

谢安安涮好拖把，跑前跑后地将门关上了。

静悄悄地教室里，只剩下林慕和谢安安二人，唯有窗外走廊时不时地路过几个晚些离校的旁班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