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撑起这片天的光亮。窗牖里没来由透了几束光进去,厅里却也不甚亮堂。
许是近日来阴雨缠绵,这才碎了满堂的微光。
“让诸位一早便到这昭阳宫受着拘束,是本宫僭越了。”懿贵妃捏帕拭了拭嘴角,复又掩唇轻言一句,粲然而笑。
懿贵妃乃是赵家的嫡女,赵随安亲妹,赵无寐的姑母。出身高门,身份尊贵,年少时更以容色动天下。
可谓一肌一容,尽态极妍。
岁月沧桑不假,却也不敢轻易蹉跎了美人容颜。一晃十数载光阴,当年的赵家三小姐早已成了西阙宠冠后庭长盛不衰的懿贵妃。
懿,美也。元帝以“懿”字册其为贵妃,看中之心可见一斑。
“娘娘说的是哪里话?君上将国熹宴全全交与娘娘打点,我等众人自然以娘娘马首是瞻,尽全力圆满办妥此事。”启唇的这位是庄敏夫人,温声莞尔道。
国熹宴。
熹,热也,炽也,更有光明之意。国熹宴寓意西阙太平光明,举国安定。每年年末,西阙属国便要在这国熹宴上来访,可谓是一盛事。
懿贵妃甩了甩帕,轻按住手,平添了几分笑意来,垂眼睥睨众人,“庄敏夫人说得极是。君上把此事交给本宫来办,但只本宫一人之力自然不成,还是要仰仗诸位齐力的。”
“秦后无德,臣妾心中惶恐已极,娘娘柔嘉表范,臣妾心悦诚服。”灵婕妤离座侧蹲,收了下颚恭声道。
懿贵妃今日召众人来此,无非便是警戒从前跟随王后的一众人:识时务者为俊杰。
“臣妾等心悦诚服。”灵婕妤领了话,众妃随之应话拜服。
“贵妃娘娘秉承君上令摄六宫事,臣女等但凭娘娘差遣。”郑如云与姜倚玉两目相接,起身领话,其余千金各自离座附和。
这话恭谦有礼却也无错。
懿贵妃为晋王生母,在座的世家女子奉昭入宫,却也不敢有了错处。
后庭一夕惊变,焉知烟阳不会再起风云。
太子与晋王之间如何抉择,确须再细细思量了。
不敢久滞王宫,众千金出了昭阳宫便需离宫了。
“诸位且慢。”身后曼声起,以姜倚玉为首纷纷回首,来人正是曾经的苏家幼女妙戈,今儿升了位的谨婕妤。
苏妙戈搭婢移莲步而来,众女行礼,她眉眼含笑,与众人熟络道:“许久未见诸位了,若不嫌弃,请去往妾问月轩一坐可否?”
苏氏攀附姜氏,这已是心知肚明的暗事。虽同为烟阳世族千金,这一众人里亦是分了派别门第的。
郑如云携身后女子明面儿上过了礼,她低眼细缓而道:“婕妤恕罪,我等还要去颐华殿请安,便不去叨扰了。”
颐华殿乃同昌公主处,郑氏与同昌交好亦是常事了。
苏妙戈微微颔首,与她客气周旋一句:“郑小姐不必多礼,公主既等着诸位,便快些前去吧。”
妙戈出身不高,在家又是庶女。如云则出身高门,郑氏一族三朝为相,其父郑鹤林更为当朝宰相,权倾朝野,显赫一时。
妙戈自不敢得罪了她,左右与她们也只是曲意逢迎的面上客套。这太子与晋王的储位之争一触即发,她们此刻自然需得站稳了阵营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