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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篓泥鳅最终被春娘做成了爆炒泥鳅。
胥文寅不吃泥鳅黄鳝一类像蛇的生物,辟疾就只好往胥绾月碗里夹。虽然他最后也没能如愿听胥绾月喊自己一声哥哥,但他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也吃不完这么大一盆爆炒泥鳅的,又不想就这样浪费了自己和柳儿的劳动成果,只好陪笑着夹给胥绾月,惹得胥绾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自那日之后,辟疾突然感悟了农活的乐趣,时常跟胥绾月说想要永远住在这里过乡野生活。每天一早便跑去和村里的孩子们一起玩,偶尔兴致来了,就去帮陈家种地,反正白天家里基本找不到人。胥绾月想或许是因为辟疾从小在皇宫中长大,没有机会过这种寻常孩子的生活,所以到了现在反而变成了大孩子,急着想把各种事体验一遍,把童年补回来。
对此胥绾月深表同情。但这同情心在掀开美人榻上的毛毯看到几只蟋蟀尸体后,瞬间化为乌有。
辟疾!你他喵的是小学生吗!
胥绾月在心里大声地骂着辟疾,心情就平静下来了许多,淡定地将蟋蟀扫下榻。然后又拿着她爹近来给添购的史书,侧身坐上榻,惬意地读了起来。
但不知为何,没了辟疾偶尔的打扰,如今她一人独处却有些不习惯了。
先前无论她做什么,辟疾都会安静地陪在她身边。比如以往她看书时,辟疾会在一旁画画;又或者她在案上写传奇时,辟疾就坐在榻上和自己下棋……他们相处的时候大多是各自做各自的事,但又不互相打扰,还算是自在舒适。
想着想着,胥绾月开始觉得这书上记载的历史事件越来越难理解,最后竟然连字都看不进去了。没了看书的兴致,胥绾月只好从榻上起来,坐到一旁小桌上,边吃着瓜果边思考之后该做什么。
可惜到最后也没想出什么来,她只好望着窗外的青山发呆。这样的景致是她过去一年在东宫中无法见到的。那偌大的皇城里,有得都是些人工的景色。
早晨下了一场雨,午后雨虽然停了,天却依旧是灰蒙蒙的。胥绾月从窗户望出去,能看见成片的青山,蒸腾着飘渺的白雾。那些白雾似流云般悠悠地变换着,又慢慢地向上空飘去。胥绾月便望着变化的山间白雾,出身了好久。直到一只娇小的白色飞禽出现在胥绾月的视线。
是辟疾的信鸽。她确信。
很多时候她并不清楚辟疾到底想怎么做。他放弃了与李真相争,跑到清坊找她,说自己只想过平常百姓的生活了,不愿再回到宫中做太子。但这时常往来的信鸽,无不在说他对这场突发的战事有多在意。辟疾向来做事都很有条理,做的每件事都有它的意义。但胥绾月不明白,如果辟疾真的如他所说,已经抛下一切,只想过现在的乡野生活,又怎么会对政事如此关心。又或者辟疾心系朝廷,那他明知现在局势动荡,又怎么能天天安心地做着乡间的大男孩,整天和孩童们一道玩耍……
她决定等今晚辟疾回来要将一切问个明白,以免当初不做解释便把她送走的事再度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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辟疾傍晚回来的时候,春娘还没备好晚饭。他便去了书房,果然见胥绾月懒散地躺在美人榻上看书。
“别看了,”他将书取走,胥绾月就好对上他的笑脸,“你该看了一天了,也不怕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