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交谈中,一并走向村子。
……
“你看,官爷,那人来了。”未几,就有眼尖的已经看到了沈言二人,忙对着府差示意。
两位府差于是往远处一瞅,只见左右两人,皆是书生打扮,并无所谓乞丐模样的人物。
“是哪个?”其中一位魁梧大汉粗声问道。
“是……咦,这……老乞丐呢?难道十三弟旁边的……”先头示意的人此际也张了张嘴,有些说不出话来。
“等等”,另一位府差此际看到张然,只觉相貌熟悉,猛地想到一个人,不由得脱口道,“那位不是两年前新晋掌院的张夫子么。”
“官爷也认识我们十三儿啊。”老村长笑呵呵地说道,脸露自豪之色,“我们十三儿,虽说还不曾中举,但也有个秀才的头衔,指不定过个三五年,就能在沧州府榜上有名了。”
二位府差听罢,笑容有些古怪,他们常年在县衙厮混,知道这位张夫子与现任县守的关系。
秀才?秀才可做不得掌院,也担不起夫子之称。
当然,与眼前这些老头也没什么好说的,张家村在青阳县并不起眼,连位称得上乡绅的人物都没有。
若非如此,也不用他们过来处理此事。
不过,那老乞丐又在何处,难不成是张夫子旁边那位。
两个衙差虽说大字不识几个,但眼力却不差,那先生的一身气度可不似常人。
二人心中有了计较,便见沈言和张然已经走了过来。
“小的见过张夫子。”二人连忙唱了个喏。
“不必多礼,两位来此也是为了公务。”张然说罢,侧身请出一旁的沈言,笑道,“这位老先生之前夜宿山庙,惹得村里诸老怀疑,惊动了二位,不过老先生绝非歹人,这点我可以保证,是以可否看我薄面,此事就此作罢?”
“这……”二人相视一眼,脸露为难之色,按照县守的命令,但凡出现可疑的人物,上报一声是必须的。
“夫子,县守大人法令在上,小的们……确实难办。”
张然闻言,沉吟片刻,便道:“这样吧,不日我登门与县守细说,便不劳烦二位上禀了。”
二人心中长舒口气,忙躬身道:“一切听从夫子吩咐。”
沈言在一旁默默看着,等二人起身,忽而问道:“二位,听闻近日山匪猖狂,可知此事具细?县守可曾派人上山查看?”
“小的们人微言轻,这些倒是不知。”魁梧大汉看了眼张然,有些摸不清楚沈言此时的问话,便推作不知。
“罢了,”沈言摇摇头,觉得事情不必急于一时,倒是张然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不曾言说。
于是,这桩公事算是了了,之后沈言只需进城办个户簿,便可算作青阳人士。
待二府差走了之后,沈言又与村中诸人一一见过,众人知道眼前这位也是个读书的先生,纷纷不敢怠慢,都邀去家中吃饭。
最后,沈言还是在村长家中吃了顿乡食,这顿饭虽说与梦中为官时吃的珍馐虽不能媲美,但也别有风味。
末了,张然邀沈言到村中一走,沈言欣然答应。
二人便继续一路交谈,就着眼前这田园风光,上说诗词,下论歌赋,中评时文,雅兴盎然。
兴之所至,沈言言谈中颇有了些三元及第的书生意气,又夹杂着近三十年宦海修养出的如渊似海的气度,可谓,句句妙语,字字珠玑。
张然越是攀谈,越是心惊,只觉眼前之人有如高山仰止,一身文道底蕴竟还在他那位故去的老师之上。
只是,沈言其人,看似身处世间,实则又有种遗世独立之感,故与其说他是人道文宗,倒不如称之为谪仙。
当真是个奇人啊。
张然心中暗道,嘴上于是问:“先生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我么……”沈言停下身子,看向前方耕作的农夫,淡淡道,“做一个逍遥无拘的世俗人,就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