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县府城隍,虽然神位在天地正神中忝为末席,但好歹也是大权在握的一县阴司之守,放在庙堂,亦是七品官员,掌控方圆百里民众根本。
而城隍职责是庇佑阳世,治理阴司。
但凡有干扰到此二者之人,都是获罪于天,哪怕不丢了性命,也要叫你折了气运,此生多灾多难。
所以何举人坏了此方城隍在中元鬼节的布置,自然天灾人祸,立时应验。
“不过,好在没有酿成什么祸事,若不然,以我这微末道行,未必能行。”
沈言收回法眼,沉思片刻,心中便有了计较。
一旁的小姐此时又有些急了:“沈先生,沈先生……可看出什么?我爹到底怎么才能醒过来。”
沈言闻言,淡淡地看了这小姐一眼,便对何夫人道:“何夫人,我有办法救何举人醒来,但有三件事,你须依我,不然,即便我能救醒他,亦恐有再度昏迷之日。”
老夫人忙道:“只要能救我家老爷,莫说三件,三十件我也依允先生。”
沈言于是点点头,道:“这第一,管家你此际可前去市集买些香烛,无须过多,只要四支,一支点在何举人屋内,剩下三支去城隍庙按三才之位烧上。”
“啊?”管家闻言一愣,这是治病的法子?怎么听着有些古怪。
“信我便去,不信在下亦无可奈何。”沈言淡淡道。
听闻此言,张夫人立时瞪了眼管家,管家浑身一颤,便道:“我这就去,这就去……”
说罢,便出了门。
“先生,不知第二件事是什么?”张夫人又问。
沈言看到这老夫人欲言又止的神色,知道其心中也有疑惑,但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才没有质疑。
他于是便继续道:“如果得当,第一件事做好,何举人便能醒过来了。”
“先生,此言当真?”何夫人声音陡然抬高。
“自然不假。”
“可,既然这样,剩下两件事又有何用?”
“自然是保何举人不留后患。”沈言说罢,便道,“第二件事,我要何举人醒来后写一封罪己书,无须问有何罪,只要内省己身,细数这数十年所犯之错即可,过后,将此书信于城隍庙内烧了;至于第三件事,我要何举人开粥铺,施舍县中穷苦人家半月。”
“不可能。”沈言说完,一旁的小姐首先跳将起来,有些气道,“我爹只是患病,又不曾犯法,凭什么要罪己,又凭什么要施舍米粥?”
“你莫不是江湖骗子,来骗我们?”
“你若不信,我亦无法。”沈言神色淡然,他此行前来为何举人解厄,不过是念在曾有一会之交的份上,又非贪图什么钱财,自然无甚所谓。
“荑儿!”何夫人声音陡然变得严厉,小姐登时神色一蔫,不再多言。
夫人于是看向沈言,斟酌了番,方才说道:“先生,小女无礼,还望恕罪。这开粥铺一事,妾身可以做主允了,可我家老爷平生最是傲气,要让他罪己,只怕有些难,故……可否告知妾身,此举有何意义?”
沈言听罢,沉默片刻后,忽而意有所指地叹道:“何夫人,举头三尺有神明,人虽万物灵长,但天地亦是广阔,人在其中,不啻蝼蚁蜉蝣,是以,不可不心怀敬畏。有时候,宁信有,不信无,夫人可明白。”
“今日言尽于此,如何取舍,全看夫人,在下尚有其他事情,便先告辞了。”
他说罢,也不等何夫人言语,便站起身来,走出屋门。
屋内一众人便看着他离去,一时间,屋内气氛沉默。
良久,只听何家小姐恼道:“娘,你看他,端的无礼,这家伙一定不可信。”
“闭嘴。”何夫人瞪眼怒斥,“沈先生说得对,你便是娇生惯养惯了,才没有丝毫敬畏之心,此事就按先生说得办。你要是再无理取闹,便回自己夫家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