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城隍之礼以二跪六拜为最,乃是旸雨愆期之祷,沈言教给乞儿的这上香法子,亦是得自《九洲游记》,乃是折中的一种祷礼,最符合神道的天地神人之序。
未几,乞儿跪于地上,有板有眼地做完香礼,最后恭敬起身,将燃烧殆尽,只剩一根香把的香递还给沈言。
见此,庙祝本还一脸稀奇的脸上此际也多了几分怒意,递香之礼,可是他庙祝的特权,因为城隍庙中,只有他才有资格对接城隍。
不过,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因为庙祝下一刻,就看到沈言将那香把抓住一碾,碾成粉末,洒向乞儿四周。
他当庙祝多年,虽然不曾见过城隍真身,但也冥冥中感应到一些不比寻常的东西,知晓城隍大抵是存在的。
而眼前这位沈先生此际所作之事,与他偶尔见到的那些神异,并无二致。
“真是个奇人啊。”庙祝初时听说沈言还是沈言压下周府那纨绔公子之事,之后又听说他是张夫子敬重的客人,现在一看,的确有异于常人之处。
却说沈言此际,将香烬之灰撒向乞儿,他依着那书中的记载,以及自己摸索出的一些法子,口中念念有词。
下一刻,眼中便出现了另一番玄奇之景。
流光溢彩,四周弥漫着远胜过城隍庙内香火神界的浓郁香火气。
这是一处因着乞儿那祷礼而暂时生成的香火之地,至于用途……也许便是对人世命理的惊鸿一瞥。
沈言看着四周不断变化,看之不透,触之无物的虚幻景象,便发觉表层那最浅显的一丝丝纹理构成,与香火之书上的纹路一般无二。
“原来如此……”沈言恍然,这所谓香火之字,本质上乃是愿力所化,故一字一思,一字一象,一字一愿,与沈言字符之道,有殊途同归之妙。
这应当至少是真修之上,体内阴阳化生,清浊合一,神而明之的修道高人才能触及的东西。
念及此,他不由微微蹙眉:“如此说来,倒是承了老城隍一个大人情。”
以香火愿力而成的书,用脑子想都知道有多珍贵。
不过,眼下并非思量这些的时候,他一直负载身后的右手此际掌心打开,只见一团薄弱的光团便飘飞出来,下一刻,窜入某一处虚幻之中。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来来往往,是命?是运?亦未可知。”沈言看着已经不知所踪的光团——乞儿的心中之愿,喃喃自语,“大抵世间无由,今日,开了一丝门径,且等十年之后,看这所栽之花,结出何等之果。”
说罢,他眼中神光流转,便自香火之地退出。
退出那等神而明之的境界,其实相隔不过恍惚的眨眼功夫。
沈言看到起身的乞儿,衣不蔽体,满脸脏污,但那眉宇之间,却比初时开阔了不少。
连额上天庭隐隐的病苦之象亦是变得模糊淡去,他开怀一笑:“好,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等过了命中注定的那番劫数,便真就天高飞鸟,海阔化龙了。”
“对了,小乞儿,你……可有名?”
乞儿闻言,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我……我更小些的时候,听爹说过,我姓李。”
“李……李么。”沈言微一沉吟,忽而灵光闪动,便道,“生来疾苦只待缘,一缘修得一世仙,既如此,便换你修缘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