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目中透着或戏谑或嘲讽,正头碰头地对一身洗得发白的粗麻衣服,只在腰上缠一条红带子的新娘子路小华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路家村关于路小华的传言,他们当然都知道。
本来他们也嫉妒路小华可以嫁给大户,可当他们看到这堪比茅草屋的新房,这简陋得比村里贫户人家还不如的婚事,就只剩下嘲讽和幸灾乐祸。
议论声大得路晓华都能听得清楚。
她攥着手,生气定然是有,不过她跑龙套多年,各种眼色见得多了,就现在这样还不足以让她发作。
她反倒冷静下来,从这些村民口中,尽量多获取些有用的讯息。
随之,路晓华就被媒婆带到了正堂前。
所谓的正堂,其实就是左边的房间,里面倒站了几个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城里人的“贵人”,跟这破房子非常的格格不入。
当中一个拿着折扇,看着十八九岁,长得倒是不错,就是眼神太过流里流气的少年郎摇着把折扇,看到路晓华就嗤笑:“哎哟,新娘子来了,恭喜你了啊大哥,你不但马上就要有媳妇了,还买一送一,连儿子都有了!”
“可不是,”另一个稍大点的男人恭维地说,“顾大哥都不用努力,就能有个儿子,真是让我等羡慕不来啊!”
他说着,还暧昧地挤挤眼:“听说新娘子半夜就会到小树林里跟男人苟、合,想必那技术一定很好了,顾大哥可真是太有福气了。”
“哈哈哈哈哈!”全屋的人哄然大笑。
媒婆架着路晓华就站在门口,尴尬地陪着笑,却有些不太敢进去了,心里最后一点良知,让她有些不忍地看了眼身旁的路晓华。
路晓华这会看着面色惨白,怯弱的模样像是被屋里的情况吓着了。
实际上大半是装的,惨白的脸色只是因为身体不舒服。
她暗中视着屋中所有人的嘴脸,确定这些人有一半是跟新郎顾禹有仇,一半只是单纯地迎合讨好那个身份最高的少年郎。
这个嬉笑带头的少年,应该就是顾禹的弟弟顾呈。
原主的记忆里,她曾听人说起,顾禹是顾家嫡子,但他生母去的早,父亲抬了姨娘作为平妻,这顾呈就是那个后妈的独子。
这里面的明争暗斗可想而知。
在此之前,顾禹虽没有母族帮衬,但天资卓绝,一直是顾老爷子属意的继承人,直到顾禹不知怎么地给自己摔成了重伤,据说是活不了多久。
要路晓华来看,这顾禹是被顾家给彻底放弃了。
真惨,摔一跤就什么都没有了。
路晓华吐槽着,然后将这些暗暗记在心里,最后,将目标锁定在坐在最里头的那个男人身上,他应该就是她的夫君顾禹了。
因为光线问题,路晓华看不清他的样子,只知道他似乎真的身体不好,半边的身子都靠在旁边的桌上,微微驮着身子,像是被这些话语打击得不行。
但路晓华却隐隐觉得,这男人浑身散发着强硬的寒气,根本对这些奚落和嘲笑无动于衷。
也不知道为什么,见他这样,路晓华突然就多了些迎接未来生活的胆气。
也许,这男人根本就没有外界传闻的那样废掉了,他只是暂时的蛰伏,根本不会死呢。
最起码,不会这两天就死。
那样,她也不用可怜兮兮地婚事变丧事,立马被拉过去殉葬了吧。
正好这时候少年郎顾呈说:“好了,时间不早了,赶紧拜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