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子,纳兰清如在训斥完婢女后,便步履妖娆的走至宫中。
她微眯着眼,不经意的看到了那前头的公主,以及她身旁一位生得极其俊美的男子。
纳兰清如定了定,端庄的迎面走了过去,发现这男子正是那日生辰宴上的北疆世子。
她变得有些腼腆起来,对着身旁的丫鬟搔首弄姿着道:“快看看,本小姐的妆容可乱了?”
丫鬟很是畏惧她,一直弓着个身子,敢看又不敢看的。
“蠢货,让你看你就看,哆嗦什么。”纳兰清如见此,顿时便扫了兴致,瞪了她一眼。
转眼,便恢复了正色。她随意的捋了捋鬓发,极其优雅的走到了几人的面前。
在看到了来人后,姜瑾有些诧异。
这不是方才进宫时,她看到的正体罚宫中婢女的那名女子么。还听公主身旁的丫鬟说,这是纳兰王氏家的小姐。
“清如,见过公主,世子,还有……这位姑娘。”她的眼中看不出什么,只是甜着个声挨个的行礼。
尉迟茗嫣一直都对这个纳兰清如没什么印象,于是只随意的应了一声。
“纳兰小姐不用多礼,本世子来到这皇宫中,好似是第一回见到你啊。”顾逊之笑着,眼神却无意间在姜瑾的身上打着转。
她就当做什么也不知晓。
反正他总是这等风流不正经的。
姜瑾对着她微微回礼。
纳兰清如听到北疆世子的回话,心下便有些紧张,略有些羞涩道:“世子此番来到西谟,还望世子能够多待一段时日呢。”
“自然是要的。”顾逊之低头笑了笑。
尉迟茗嫣见势,趁着这个时候小声的附耳在姜瑾边上道:“阿瑾姐姐,我们趁现在快些走吧。”
她心领神会的颔首,趁此开溜。
“哎瑾儿,你去哪儿!”
顾逊之在发现二人同时不见了之后,便焦急的唤道,但碍于纳兰清如还在此,不得已只好作罢,留在了原地。
尉迟茗嫣一路与姜瑾小跑着,来到了无人的地方,终是停滞了下来,气喘吁吁。
她这才见识到了那北疆世子的磨人,也亏得她阿瑾姐姐受得了,要是换做了她,会感到非常无奈的。
“阿瑾多谢公主了。”姜瑾颔首礼道。
若不是公主,她此番还在顾逊之那干站着。
尉迟茗嫣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在意,她明媚的一笑道:“没事啦,我也是不愿意看到阿瑾姐姐被那北疆世子所缠嘛。”
她说着说着,眼神便随意的撇向了一方,在看到了熟悉的人影后,她有些惊讶的说道:“阿瑾姐姐,你瞧瞧,那是不是王侯啊?”
姜瑾微愣,顺着她的视线过去,就见一端庄大方的得体女子,面上挂着娇怯,不知正与他在说着什么。
“我听皇哥哥说,近日边疆的战事又兴起了,所以他便时常的传唤王侯过来议事,想必今日也是了。不过,他那面前的女子是谁?本公主觉得好是眼生啊。”尉迟茗嫣抿嘴,以手遮在眼帘上张望着。
然后她又回望了一眼姜瑾,眼珠子飞速的转着,对着不远处的君无弦忽然招手唤道:“王侯!”
姜瑾不动声色的垂下眼帘。
听到声音,那正与他交谈的女子,话语骤然停歇,望向了此处,对着面前的人福了福后便离去了。
君无弦抬眼瞧见了姜瑾与公主,便轻拂了拂衣袖走了过来。
“公主,姜小姐。”一阵清越的声音响起。
尉迟茗嫣古灵精怪的瞥了一眼姜瑾,然后对他回道:“王侯不用多礼了。对啦,本公主方才瞧见你与一女子在交谈,你同那女子是什么关系呀?”
她一脸纯真,眨了眨眼,俏皮的说道。
这句话她是想替她的阿瑾姐姐问的。若是不问问清楚的话,那王侯免不得会被其他的女子给拐跑了,那可就大事不妙啦。
君无弦闻言,敛目轻挑,温润笑道:“不过是一面之缘,方路过之时,便攀聊了几句而已。”
尉迟茗嫣长长的“噢”了一声,点头。
然后,她想到了什么似的,对着姜瑾急急道:“对啦!阿瑾姐姐,本公主忽然想起来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呢,真的有点急,所以就只能先走一步啦!”
姜瑾动了动凤眸,颔首不语。
待尉迟茗嫣离开后,君无弦俯视着面前的娇小人儿,低声道:“姜小姐,随无弦走吧。”
她有些怔怔,走哪儿?
他轻笑了一声,补道:“许久未曾去那竹林木屋了,今日便想着同姜小姐一道去。”
姜瑾迟疑了片刻,颔首道:“好。”
二人一路缓步,两相无言。
不知阿俏有没有将她的话传达给君无弦。
见他此番模样,应是不久才从尉迟夜那殿内出来吧。
也就是说,阿俏去回复之时,他早已不在府中了。
如此想来……他便不曾知晓她推了他的邀约,转来宫中相陪公主了。
嗯……忽然有些尬意。
姜瑾心中郁郁,便未曾留意那前头的障碍物。
忽然,她的面前多了什么,抬头一看,是君无弦白皙的手。
他渐渐放下,姜瑾才回神过来,她是险些撞上了那树干子了。
当下,她便有些耳热,朝着君无弦低了低身以示感谢。
本以为他会对自己有所打趣。却不想,对上了他的一双眼眸,看似愈加的黑曜。
“姜小姐。北疆世子他……可有再叨扰你?”君无弦的衣袖生风,长长的青丝轻缓的吹落又吹起。
他停顿了脚步,凝望注视着她。
姜瑾知晓君无弦这是在关心她,便微微一笑,回道:“王侯多虑了,世子自那夜以后便没有再过来打搅阿瑾了。”
她说谎了。
其实并不是这样。
但没由来的,她不想让他太过于忧心。
这些天尉迟夜的频繁召见,想必他也是没睡下什么安稳的觉了。
所以她了解他。要是道出了事实,他一定会想法子相帮自己的。
姜瑾说完,对上了他漆黑的眼眸,那眶中似有些红丝。
只见君无弦顷时舒展了眉头,笑道:“如此便好。无弦自那夜过后,便很是担忧姜小姐。”
看吧。他便是这等好人。
即便自己已经疲惫至斯了,却还要处处顾虑着她。
这种屡屡亏欠的滋味,不是很好受。
“阿瑾,有一句话一直想问王侯。不知当讲不当讲。”姜瑾深深的,真诚的望进了他的眼底。
君无弦的眼眸动了动,他将目光轻巧的转向了别处,道:“姜小姐请讲。”
“王侯……”她咬了咬唇,再次开口说道:“王侯为何会待阿瑾如此之好?”
自她重生后第一回进宫,便处处都受到了他的照拂。
她每每都在想,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这世间哪有平白无故的感情,以及那无端的好呢。
君无弦的眼神迷离,他转回视线,低低道:“待无弦寻到最好的时机,自是会同姜小姐坦而道来的。”
她便知道。她的疑惑与猜测皆是对的。
面前的这个人,一定是与她有着深深瓜葛的。
只是她不知晓。又或是,她遗忘了。
总觉得哪里空落落的,好似丢失了什么。
这种强烈的感觉像是呼之即来,但却又被压制了下去。
“好,阿瑾等你。”姜瑾淡淡的笑道。
君无弦颔首,再次启步。
踏着细索作响的干枯叶,二人进入了清幽的竹林中。
此时已快要入夏,有虫儿在林间低鸣着。
君无弦带着她推门而入,俨然这里头依旧是干净整洁的。
望着那床榻,她竟有些木然。
那一夜,她便是醉了酒,与他一同躺在了这里。
同床共枕了一夜,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那会子她甚至有些自嘲说,得亏是君子无弦,要换做了他人,她定是清白尽损了。
自那夜过后,她便发誓再也不醉酒了,偏偏在他面前,宴会之上,依旧是醉的不省人事。
或许在她的意识之中,便认定君无弦是安全的,是可靠的。
所以才会渐渐放下了防线,开始接纳他对自己的这份好。
君无弦缓缓走至那花雕的木窗口,抬袖将它轻轻打开,一阵温柔的细风吹了进来。
外头新发的嫩绿竹叶微弹了一下,伸进了屋内。
她望着,淡淡的笑了。
这里,似乎是可以另人身心放松之地。
怪不得他会喜欢住在此处呢。
只因这里远离世俗的纷扰,宁静而无人打搅。
若是她还能活到那个时候的话林中,且顺利的扳倒了那西谟皇帝。介时,她便一人隐居在一偏僻的竹林里,也学着君无弦在林中建一个木屋,在那共享余年。
然后便是盼望着能有一才貌佳子路过,与他日渐生情,将他留在她的小木屋里,相夫教子,过着平淡且美好的日子。
她这样想着,便掩嘴轻轻的笑了。
君无弦方执起一玉杯,骨节分明的手顿了顿,不由得朝她望去。
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如那画中仙,倾国且倾城。
他竟有些痴了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