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太爷感念城隍爷的恩德就翻新了城隍庙,定下家规,逢十五必要在城隍庙施粥,须五色五味。且规定了每种的数量与对象,要求粥插筷不倒。临终前,亦一再吩咐子孙。
胡家后人一直谨记他的教训,累年经月不更。
城隍爷之说,江城人深信不疑,胡安安对此则心有疑虑。然,无论真假,那位胡家太爷定然是位有大聪慧的人。
每月施粥,看似胡家损耗不少,却叫他家得了民心。不仅善心之名宣于众,诚信之名更广为流传。
生意之路,诚信最为重要。他们家的口碑好,百姓们就爱上他家买东西。外来商户进货首选货源家,亦有他家一份。
只要胡家子弟不做那为非作歹之事,哪怕日后无出色子弟,凭借老一辈积累下的名声,只要不出大差错,他家就能一直在江城香料市场占据地位。
当然,胡安安要找他们,却不是为了香料。
小天狗来报,女鬼藏身胡家,为胡家此代长子之妾,许氏。
那女鬼是寻仇而来,胡安安猜测胡家长子许为她前世仇人。
前世,他对女鬼做了什么,外人不得而知。但是此世,胡家长子在外名声甚好,众口交赞,有小善人之名,说其成长途中多次施恩他人不求回报。接掌家业后,更是定下每三月请医者搭义棚,为城中百姓义诊一次的规矩。
若名副其实,胡安安少不得要插手一二。
胡家善行之举恩惠城中众多百姓,特别是后面的义者,给了那些贫者活命的机会,她不能让那女鬼一己之私毁去众人希望。
瞥了一眼随行的少年郎,她猜,对方应与自己同一个想法。
胡家在城东,门外镇着两墩堪到孩提身高的小石狮。
其家虽富,能建起更大屋子。然,时下根据主人不同的地位等级,其门厅的大小、间数、架数以及装饰、色彩等都有严格的规定,不可逾越。
胡家人谨慎,不欲在此上被外人捉把柄,故祖宅选用比较中庸的四进院落。因子嗣不丰,又有‘胡家子弟过冠年必分家,除长房外,其他房须另择地而住’的祖训在,一家人老小住的还算宽敞。
按照惯例,上房住家中长辈,东西厢房为儿孙居所,倒房为下仆居,女眷都在后院。
胡安安隐身绕到后头巷子,跳进了后院一通找寻,却没找到人,不由蹙眉。
“莫不是外出了?”至于搞错地方什么的,她觉得不大可能。小天狗说的有鼻子有眼,必然不会有错。
“不是,应是在前院。”沈昀青答。
“你确定?”胡安安奇怪道,时下虽对女子还没有后几朝那么严实,但女鬼借身之人可是妾呢。
别以为这妾好当,在家庭中虽然妻与妾的职责都是侍奉丈夫治内管家以及生儿育女,但是妾的地位比妻低很多。妾对于家主来说近似奴隶,是可以当礼物来送人的。宋朝的苏轼别看是个大名人,他就曾经把自己怀了孕的小妾送人。
前院多为男子,是不允许后院女子踏足的。妻尚可,妾者,多要受惩。
“那女鬼没这么笨吧,她附了身自身道行可就弱到只剩下一两层了。就她那点皮毛,有跟没有一样。”
“她不是自己去的……若是其他人家我定不晓得,在胡家的事,我在客栈时听不少人提前过。”沈昀青嘴角微挑,似想起什么好玩的事。
他瞧了瞧环境,拉着胡安安的衣角,扯她到角落,与她细细道来。
胡家长子名天阔,年二十有七,品性德兼,处事沉稳果决,年少有为,是城中许多儿郎眼中的楷模。唯有一处叫人垢晦——时下讲究孝道,以无后为大。胡天阔十六娶妻,素来洁身自好,除妻子外,从不与其他女子鬼混。
但,多年努力,膝下仍空虚。
他二十那年,胡家老母坐不住了,请名医上门,堵了儿子细细检查一番。
因胡家人自来子嗣不丰,多为独子,少有两个以上。加上成亲前胡家老母暗搓搓请人先看过儿媳身体说是好生养的,故而一直怀疑是自己儿子不对付。不想,一通折腾下来,道一切正常。
胡家老娘这才疑是儿媳,叫人请来过医,多次被拒。恼怒之下强行压过来检查一番,医者道是妻子身有疾,宫寒乃是难育之体。
胡家老娘不信,说自己之前明明请人看过,怀疑其医术不精,嚷嚷要请全城名医过府。
结果,其儿媳马氏顶不住压力吐露真相——原那日胡家请医过来时,马家以男女有别为由挂了维帐,帐中另有其人。因是
马氏小时落了水,初时没有注意,都后头开始重视时,已经叫她落下寒症来。看了好多医者,都说她日后子嗣艰难。
因此,虽为官家女,却在商户中低嫁找夫婿,还备了厚厚的嫁妆。
对于胡天阔,马氏自是极中意的。才会明知胡家要寻好生养的儿媳,而自己根本不符合条件,依旧耍了心眼要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