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吧。”胡安安故作不知,小口小口咬着饼。
又瞪了一会,沈昀青泄气,黑着脸嚼饼。眼睛瞄瞄一旁的包裹,顿感生无可恋。
吃完一块,第二块坚决拒绝下肚。百宝囊翻出,倒了倒,就剩一包松子糖。
他满脸懊恼,都怪自己大意,想着带厨子上路无须备口粮。未曾想过,元娘出门竟如此糙汉子。
赶路是件非常无聊的事,吃过饭沈昀青老神道道又捧起书来看。并且友情提供给胡安安一本。
只书上的都是繁体字,又没有断句,着实看得痛苦。她翻了几页干脆搁下,缠着沈昀青给自己讲故事。
沈昀青装没听见,眼睛盯着书,一刻不转移。
吃货对于食物的执着是非常坚定的,胡安安冷笑两声,亮出法宝——水晶皂儿一碟。
沈某人立刻放下书卷,腰身板正,严肃脸问:“你想听什么?”手爪儿已经伸向碟子。
胡安安嗯哼两句,“随便什么都可,要有意思的,还不能太悲伤。”
“啧,你的要求还真多。”他抱怨。
话音刚落,就见一只葱白小手去扒拉碟子,立即护住,一本正经道:“我也不会说什么故事,不如就给你讲讲我的师兄师姐们吧。”
胡安安收回手,无所谓,“都可。”
沈昀青琢磨了一下,开口:“我有十六位师兄,一位师姐。这师姐你也见过,就是岚凤。她是我师傅最早收入门下的三个弟子之一,按序本该称为二师姐。最上头的那位据说犯了事被师傅关在魔龙窟,这么多年,仍还活着。师傅不许人提他,说他犯下大错罪无可恕——其实师兄师姐们,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位曾经的大师兄究竟犯了什么样的错,惹得师傅如此苛责于他。”
“据说原来的大师兄对众师弟师妹十分爱护,后头收下的那些弟子都受过他的教导。故师傅虽有意抹去他存在,余下的弟子依旧有心维护。常师兄亦是最早的三弟子之一,那位去了,他本该为大师兄,却狡猾地称岚凤入门更早,当为大师姐,而他自己则该是二师兄。排序看似进了一位,不曾违背师傅的命令,大师兄之名依旧为那人留下。”
“师兄师姐们都嘱咐我要听师傅的话,自己却都被着师傅搞小动作。莫看大师姐一副英气男儿形象,这家伙最是胆小不过,喜欢大师兄却从不敢宣之于口。以至于眼睁睁看着他爱上了其他女子,徒伤悲,啧,没用极了。若是我喜欢上一个人,必然要跟那个人说,缠着她,叫她成为我的人。不过大师兄挺倒霉的,他的爱人死了,自己也被关起来。大师姐为他不顾生死几次闯窟,常师兄看不过,就鼓捣出个通讯仪器,叫纸鹤带进去。”
“你说,都到这地步了,那家伙居然还不敢对大师兄说自己喜欢他……岚凤那家伙最烦首饰了,却整日带着大师兄送她的耳环,真真个没用极了!”沈昀青一脸埋汰。
“那大师兄也厉害,居然能在那魔龙窟里活下来。虽说他只是在外围打转,那也顶厉害了。我曾经试着闯过一次,未走百步就退了回来……师傅不许人提他,师兄师姐们表面应了,暗地里常给他送吃食。还轮流在外面用仪器与他说话,陪他解闷。惯会做面上功夫。”
“也不知怎么搞的,师傅不曾禁止我等结婚生子,然许多年过去了,满山老光棍,没一个能成家的。上头那两位不必说了,常师兄一心鼓捣发明,没那个心思。再往下的三师兄满肚子的花花肠子最是嘴碎,看见女的竟成了哑巴。”
“四师兄最是自恋,幼时常追着我问,是他好看还是七师兄好看,烦的不行。哼哼,我一怒之下给他饭里添了花粉——四师兄对花粉过敏,长了满身红疙瘩,特别是脸上,密密麻麻,特寒碜。他气得举着剑说要教训我,我就假意哭了两句,嘿嘿,他就被其他人练手揍了一顿,该!”沈昀青得意洋洋,一脸眉飞色舞。
“你是不是经常整他们?”胡安安瞧了,上上下下打量,问。
“唔……山上挺无聊的,没什么好玩,他们又一直逼我练剑什么的……”沈昀青支支吾吾,不肯直言。
“那他们就没教训过你?”熊孩子什么的,实在可气。
“有过一回,我藏了大师姐的耳环,谎称丢了……平时不管我怎么闹,大家都护着,这一回竟个个红了眼圈,连手要教训我……不过,他们也没教训成就是。眼瞅着我要被打,师傅跑出来训了他们一顿。后来,师傅就给我传了半身功力,以至于我年纪最小,修为最高,他们再不是我对手。”沈昀青挠耳,觉得有些丢脸。
“……”所以说,每个熊孩子的背后都有个熊家长,胡安安替他的那些师兄师姐们掬一把同情泪。
“后来,我把耳环还给了大师姐,然后那个家伙居然哭了。这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见她哭。便是那时,常师兄才跟我说了大师兄的事。”想起那景,沈昀青就有些懊恼。他真不是故意去惹岚凤伤心的,就是想开个玩笑,没想到那个耳环对她这么重要。
师傅虽一直无原则护他,但是他对他,总有一种奇特的拘谨感。反倒更乐意亲近师兄师姐们,或许是因为照顾他生活的,陪他玩耍的,一直都是他们吧。
自那以后他再恶作剧就收敛许多,不去触犯他们的底线。
睨眼瞅瞅,沈昀青偷偷塞块水晶皂儿进嘴。吃完一抹嘴,才继续说。
“大约三年前,十师兄喜欢上一个女子,那女子也喜欢他。我们本以为能成的,不想,那女子是个妖,自然又没有戏。”
“妖怎么了,你们有什么好歧视的。”胡安安一听,不高兴了。
“非是歧视,十师兄是喜欢她的,正因此才更不能与她在一起。他说,人生百年,妖生长久。他若与她在一起,他是能幸福一生。然百年之后,徒留她一人抱着回忆度日,着实太苦。他不愿她苦,不如趁情未深,先断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