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涂的语气有些不愤。
沈郁安慰道:“不过是处居所,不必太在意。”
“小姐,话不能这么说,依阿涂看,你还是去跟太子服个软,示个好,毕竟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在,他会回心转意的。”
沈郁听了阿涂的话,浅浅一笑,不曾言语。
这世间,薄幸的男子还少吗?只听过一时兴起,从未见一往情深。阿涂一直跟在白微瑕那样中正的人身边,想法还是单纯了些。
明明在感慨他人的薄情,她却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在姜国泠月都的街上,十六岁的顾璟桓执拗地拉住她的手不肯放开,一定要跟她并排慢慢走过最繁华的街市,那里,有人扛鼎吞剑,有人吐火走丸,她也会驻足看个热闹。而她的少年郎眼里自始至终都只有她的光彩。
后来,她无数次孤身一人走过那闹市,却再没有了往日的心境,也没有了驻足的心情。
原来,时间过得这样快,她想着,饮尽了杯中凉透的茶,只觉无限清苦。
“阿涂,你同我说说娘家的事儿吧。”
“好啊,小姐。”
阿涂说起了白微瑕的旧事。
白微瑕是齐国大将军林钺同父异母的妹妹,随母姓,幼时在南疆生活,母亲去世后,十岁的她被接回将军府。
当时林钺不顾旁人非议,硬是把她的名字写入了嫡系族谱,之后她跟着林钺在军营生活,十五岁时,被封为安平郡主。
后来,她受伤,在建安城休养,遇见了苏彻。彼时苏彻与温子婳订了亲,可林钺替她请了圣旨,之前的亲事便不了了之。
从阿涂的言语中,沈郁猜的出,苏彻对白微瑕应该是有怨气的。如此,她安分守己,敛去锋芒,也是好的。
更何况,上辈子穷尽心力图谋天下,害人也害够了。这辈子有幸当个良善女子,过几天舒坦日子,倒也不错。
至于其他事情,留着无聊的时候慢慢想吧。
夜已过半,月色凉如水,沈郁坐在凉亭里赏月,思绪正游离在外的时候,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回头问道:“谁?”
回廊处闪过一个人影,沈郁追上去,见到一个衣着华贵的高大背影。
这般打扮,还能在这时候出现的,定然是齐国太子,苏彻。
“太子?”沈郁率先问道。
“你可无碍?”他问。
“我……没事。”
沈郁没想过,这薄幸太子大半夜来此,就是为了问她这样一句话。
听了回答,苏彻久久未动,沈郁迟疑抬头,正好对上了他因醉酒而迷离眸子,纵是迷离也存着疏离与厌恶,不过沈郁看不太清。
他向前走了几步,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沈郁赶忙上去扶住他。
他却不动声色放开她,沈郁只好在他身后跟着。
他行至书房前,推门便进,和衣躺倒在了太师椅上。
沈郁愣在原地,想着夫妻之间该如何相处,半晌才轻声问道:“我为你煮碗醒酒茶去?”
“不必。”他摆了摆手,语气里透着乏累。
“我去找人给你洗漱更衣?”沈郁再次小声询问,态度尽量显得温婉贤良。
“……不必。”他的语气里又添了丝不耐烦。
“那你好好休息。”
沈郁识趣地关门离开。苏彻确实不待见她,这样也好,之后相安无事,互不打扰。
从此,沈郁已死,往事成灰,白微瑕,是她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