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先生崇尚魏晋风气,整日穿着仙风道骨的大袖,与璚英的祖父关系颇好,整日下棋赌茶不分胜负,每遇此,方老先生总是来找璚英这个不如她的小辈,絮絮叨叨的说着道家儒家,还时不时提点璚英的祖父不如他云云。璚英也乐得听这个看起来不沾一点烟火气的老学究跟自己讲学,便认真的听着这当年名满京城的老先生回忆少年时。
“来来小丫头,你跟我说说,你们刚刚在争什么呢?谁争赢了?”方老先生席地而坐,将经书随手放在一边,询问璚英。
“没什么,不过就是几句打趣的话罢了”璚英想要搪塞过去却见方老先生板了脸“你好好说”
璚英只得说了早上在方家别院中经历的事,顺势问道“可是老先生认识的人家?”
方老先生听了璚英的话,只是讳莫如深的笑笑“我也只是略知一二罢了,关键还得看你了,放心,若是能再见那小儿郎,我教你报复回去”
接着便端起了整日讲学的架子,拿起刚刚放在一旁的书,双手一背“大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
方家别院的屋子各个修的雅致相当,里面也是宽敞明亮,方家别院靠东的花厅带着二进屋,便作为了璚英他们进学的地方。璚英只是看着这窗子便觉美观的很,等以后自己有了新居,就要修成这样的窗。流云的花纹嵌在墙上,中间用弯木隔成两扇。由于是南方,窗子自然就比一般的大了一些,这木质又好,室外的光透过窗户纸照的室内更显明亮了。璚英听着方老先生讲的学问,祖父已经对她讲过了,便开始打哈欠。
一人一张长桌,璚英的桌前放着经书,文房四宝,祖父在她今年上元节开讲之后便送给她和哥哥一对上好的砚台——雕着溪山行旅的龙尾歙砚,砚石虽然昂贵,但胜在整体小巧也便于携带。璚英一只手拿着砚石,一只手托着腮,盯着瓷白的茶杯中的茶叶。短针一样的大小,碧绿碧绿的在淡清色的水中起起伏伏,璚英想象着自己就是那茶叶中的一只,飘啊飘啊飘啊...
“咳咳”方老先生看到璚英贪睡的样子,连咳两声才将她叫醒。
璚英发觉是自己瞌睡了,不自然的整理了一下头发,好整以暇地抬起头一看,却见一个青衣少年站在老先生旁边,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是你?”璚英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个眼熟的青衣少年正是早上在方家别院爬墙的小儿郎,不禁有些惊讶,本以为这小儿郎只是别家不懂事的纨绔,却没想到他此刻正正经经的站在自己面前,旁边还站了一个穿着富贵的中年人。
她看了一眼老先生,才发现老先生对着她眨了眨眼睛,开口道“这孩子是来求学的,我这学堂中最看重的便是这个丫头”示意璚英“要是有意拜我为师,可要看着这丫头的想法了”。
璚英心下明白过来,这儿郎应该是来求学拜师的,但是方老先生早上的时候也答应自己‘报复回去’便站了起来“那我问你,你为何要来方老先生这里求学?“
那小儿郎也不卑不亢行礼道“听闻方老先生学识渊博,在下慕名而来,半是为了学识,半是为了家中期许,家父也是一片苦心,万望姑娘通融”
璚英见他还算真诚,但是又想到早上对她的冲撞冒犯,又问道“你且回答我,女子进学,你有何看法?“
“在下认为能有心进学的女子家世一定不会太差,既然跟着方老先生进学,那必定是学有所成的,至于早些时候在下的错误决定,也给姑娘赔个不是”青衣小儿郎道。
璚英听他这么说,心里也明白他是有几分见识的,便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我出一个对子,你看你能否对出下联。”
“请”
“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
那小儿郎略一沉吟“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