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言寺。
清晨的雾气浓重使每一处都像是仙境云雾缭绕,不妨添上几个白胡子老头和几把拂尘,倒是有几分道骨仙风,更像仙境了。可惜,来的马车珠光宝气贵气十足,哪里有半分神仙气,就连赶马的婢子都穿着整洁的华服,脸上还写满了骄傲,仿佛自己也是王后一般,不过她生的极是普通,乍一看没什么特点,不过气质上有些出尘,有一股子书卷气。
马车上下来一个牵着孩子的贵妇,雍容华贵之气未进大殿都能使佛像熠熠生辉。
她生的好看,十足倾城色的绝代佳人,血红色的霞映在她精美到不真实的脸上添了几分迷离色彩。
迈着端庄的步子进了大殿,除了尊贵的佛像以外竟然连个和尚也没有的空空如也的大殿是寂静无声的,端的是无礼,贵人来了也无人迎接,气得那婢女准备大喝。
不过她没能喊出声来。
因为从偏门走出来一人,披着黑色的轻铠,一对判官笔抱在怀里,杀伐气中的像征战十年的铁血将军,他是谁?
问的不是名字,不是身份,是谁。
当雪山湖的马贼奔走哀嚎,他是他们的强盗。
当太平山的叛军纷纷求饶,他是他们的反抗者。
当西北边疆的狼骑卷沙向西奔逃,他是他们的侵略者。
然而当他的侍女见到他的那一刻,他是她的公子。
“公子!”她面色错愕,随之抱头痛哭,她抱头痛哭是为了他的出现。
这意味着某些她祈求避免的事情终于还是无可避免地发生了。
可他却连正眼也没瞧过她。
她苦涩地想了想,大概是因为从他出征回来后就再也没见过自己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随了皇后娘娘吧。
估计公子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原来不见过了吧,他的侍女那么多,而自己只不过是其中一个。
不是其中最无名的一个,不是其中最没存在感的一个。
只是其中的一个。
这对她来说才是最悲伤的事。
没有人有重新做选择的权利,得到其实又注定失去,每次选择都是一次交易,难道时间不懂得珍贵?你现在所骄傲的拥有也是转瞬即逝的过眼云烟终有一日会成为未来失去的后悔,没有人可以赢时间,只有赌,然后一无所有。
“末将苏简,拜见皇后娘娘。”他高傲地站着,完全没有要行礼的意思,凝视着月妃的眸,“恕末将甲胄在身,无法行礼。”
“看样子你是打定主意要杀我,连跪都不愿跪了?”皇后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领着孩子继续上前参拜,从不知哪里捡到的香开始焚烧,檀香熏烟笼罩了世界,也规了身份的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