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六很快就到了。一顶花轿将新娘子从国公府侧门抬进了府来。林氏端坐在主位,看着一身红袍的秦明春和着朱红嫁衣的贾春盈,拢在袖中的指甲几乎要掐进了手心,脸上却是维持着端庄识体的大度。
有婢子端了茶盘上来,秦明春走到正位坐下,贾春盈端了茶盏向秦明春盈盈跪拜敬茶,秦明春接过来抿了一口,贾春盈伸手接回茶杯放到茶盘上,然后端起另一杯向林氏敬茶。
林氏接过来,伸手掀茶盖,因为手抖,茶盖碰在茶杯上,发出一声清脆声响,她飞快的拿起茶盖,意思着抿了一下,便将茶盖盖上还回贾春盈手中,然后伸手握住贾春盈的手,笑盈盈道:“快起来,既进了府,以后就好好服侍老爷,伺候老夫人。”为秦家开枝散叶的话却是哽在喉头如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秦玉舞并没有在外面凑热闹,她坐在抄手游廊上,一边拿着个绣绷子慢悠悠的绣着花,一边听着珍儿回禀林氏的反应,嘴角浮起一抹笑。林氏的这个秦家主母当的太轻松,太舒坦,才会连姨娘敬的一杯茶都握不稳,当众出丑。这位姨娘进门,开了例,后面指不定还有多少个等着呢。也只怪林氏不争气,就生了一根独苗,秦明春纵然不提,贾氏怎么可能不动心思?偏秦明春重孝,贾氏只消打出子嗣的名头,他必定接受,林氏的苦头,还在后头呢。
第二日,秦玉舞到竹青苑向老夫人请安,方走到门外,就听见屋内笑声盈盈,不用猜也知道是那新姨娘的声音。有人笑,就一定有人哭,今日可是有好戏看了呢。
秦玉舞嘴角含起一抹笑,打帘子走进去,目光在屋内淡淡一扫。贾氏坐在主位上,手中捏着串佛珠,鲜见的眉开眼笑。一个身材窈窕婀娜着朱红褶裙的明艳女子站在贾氏身旁,白嫩的玉手正搁在贾氏的肩膀上轻轻的捏着。女子肤白如玉,墨发如云,修长的柳叶眉,盈盈含春波的眼,挺翘的鼻头,殷红如花瓣的唇角噙着恰当的笑意,顾盼间生辉夺目。她发髻间不过插一支掐丝嵌绿松石金簪,戴一朵开的正盛的红石榴花,但就是那朵盛开的红石榴花,生生的将端坐在一旁的珠翠满头摆出嫡妻和当家主母姿态的林氏比了下去。
人比花娇,且戴的还是寓意多子多福的石榴花,心思玲珑剔透可见一斑。
“给祖母请安,给母亲请安。”秦玉舞走上前一一行礼。
贾春盈美目早从秦玉舞进门就落在她的身上,即使目光在瞧见了她脸上的那块红斑时,也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惊诧无礼,此时落落大方的走上前一步,对着秦玉舞屈膝行礼:“给大小姐请安。”
“姨娘快请起。”秦玉舞嘴角含笑,忙不迭的伸手托住贾春盈的手,将她扶起来。
“我得向大小姐道一声谢。”贾春盈笑盈盈的说。
秦玉舞不动声色的收回手,笑望着她,并不接话。
“哦,这谢从何说起?”一旁的贾氏果然开口相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