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栀一连好几日都未见过喻津言,管家说他自那日夜晚出去后就没有回来过了。平日里偶尔能瞧见陆副官进出老宅给喻仁封问安的,闲时陪他下下棋,或者在大院饮茶吃糕,现在也一并见不着了。
除此之外,连喻荣昇和喻荣柯也不在大宅里好几天了,喻荣柯倒是好说,身职将军,每日军务繁身,倒是很少住在老宅。可那喻荣昇怎么说,每日只在文室办完公务便无其他琐碎事了,夜里也会回一回老宅来。虽说喻仁封的三位公子成家之后都是各自安居在外,除去三节回来吃饭,其他时候若无太多公事缠身时也偶尔会携着家眷回来小住。如今老宅内却只剩女眷们,还有伺候这些女眷的妈子们和仆从们,因是巡阅使的宅邸,甫州又是桥邑的重地,倒是有好几个侍卫分别守在各女眷住的院门外。
因是偌大的宅子少了些许热闹,宋清栀住的东卧这边更是冷清,只有苏妈和王妈蹲在东苑的窗棂下闲聊着,两人年纪相当,也是挺聊的来,不过都是些八卦小文罢了。
陆副官今日突然来了,只见他是行色匆匆回来的,却是只身一人,换作平常,总是跟在喻津言身后的。他见着两位妈子在那蹲坐着,开口问道:“可有见着少夫人?”
王妈自然是不知道的,苏妈先回答道:“小姐出去了。”她见陆副官如此喘着大气,额头上渗出的细汗都来不及擦,便隐约感觉到似乎有事发生。只是自家小姐刚不巧带着李妈上街去了,所以她俩才那么清闲在这里坐着聊天。陆副官又问道:“那少夫人可有说上哪去了吗?”苏妈摇摇头,她确实不知道,宋清栀是一早就带着李妈走的,也没说是要去哪里,苏妈努力回想了下,又说道:“不过我听小姐好似问过汽车夫从这里去墩太街能不能走大路……”因是宋清栀有晕车的毛病,墩太街一道皆是狭长窄路且弯道又多,怕是会颠着难受。
只是陆副官一听,心想,坏了!来晚了!得到这个消息后,急匆匆又走了。留下原地的苏妈和王妈一脸茫然,甚是疑惑不解,不过又想不出来那么多,两位妇人只懂照顾自家主子,主子的事情从来不去过问,就算是问了也是一知半解。
此时的宋清栀坐在车里正着急的看着窗外,人多车杂,喧闹的很,道路又长又窄,横着也只能排下两辆车。“还有多久能到?”宋清栀问着。汽车夫看了看前方正堵的水泄不通,转头答道:“只怕还要好一会儿。”旁边的车道被占了,走不得,车子只能跟着这条道上的车流一点一点往前挪动,汽车夫虽不明白少奶奶为何这样心急,但又说道:“不过过了这段路就该通了,少奶奶不用过于着急。”
她怎么能不急呢!今早起床就看到了媒体发出来的晨报,上面标出了最显赫的标题就是“桥邑甫州军阀抓了一名三义军残余,于今日墩太街城门枪毙”。宋清栀本来是不在意看这些的,每日的报纸上无非都是这些新闻,不是有叛军被抓了,就是有牢犯畏罪自尽了,又或者是码头混混打死了人……只是今日的头条新闻却让她不经意间看到了熟悉的名字,唐佑川!他竟然是三义军?她随即又想到了甫州军阀说的应该就是喻家一支的军队,她还知道的是但凡投了三义军的人,都被视为乱党,只要落到了他们军阀的手里,下场都只有一个——枪毙。
她突然觉得毛骨悚然,又震惊无比,唐佑川不是出洋数载了吗?怎么刚回来就被曝出是三义军的残余呢?她前两天突然见着他的时候,就觉得甚是奇怪。她断然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她也不知道是谁抓的他,但她心里却不由得怀疑起喻津言来。想起他前几日抓的傅尚,如今还被收押在牢狱中,不知是生是死。来不及思索太多,宋清栀就带上了李妈一同前往墩太街城门去了,她一定要去!她要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果然过了那一段窄路之后,便渐渐宽敞了些许,车子也渐渐从低速码上了高速,疾驰着往墩太街城门驶去。宋清栀远远的就看见了城门,却不见有枪毙的行迹,她心里不由得一惊,难道……难道已经没了吗……越想越觉得心里发毛。待车子停稳后,她急忙的下了车,城门正开着,她想走过去,却又不敢,她怕看到的只有唐佑川的尸首,却又希望什么都看不到,至少还是有存活的可能。
宋清栀让李妈不用跟着自己,就在车内等着就好,她独自迈过了城门,背后却传来了吱吱呀呀的声音,立守的侍卫正在关门!她转身,立马跑了过去,有两个侍卫拦在了她的面前,“唰”的一声横着长枪。她不敢擅闯,因为只要她一动,那两个侍卫就将长枪在她眼前晃一晃,她害怕,却又镇定说道:“干什么?你们可知道我是谁!”侍卫紧闭着嘴,一言不发,只见城门快要完全关闭了,却听见了喻荣柯的声音,“三妹妹。”宋清栀将身子转过去,看着他,“怎么是你?”喻荣柯今日穿了一身青蓝色的军装,头戴一顶镶嵌着五色星徽的军帽,却没有挎着枪,不过对付一个她,应该也用不着舞刀弄枪吧。宋清栀平日里与他甚少接触,这是第一次见他穿着军装的样子,眉眼间竟更似喻仁封了。
喻荣柯笑笑,抬手示意侍卫将枪放下,对宋清栀说道:“确实是我请你过来的。”
宋清栀沉吟,似乎想明白了些,说道:“是你找媒体发的报纸,骗我过来的,你为什么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