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在日军汉口宪兵队的审讯室里,刘进神情疲惫地坐在审讯椅上,他旁边有两个日本宪兵,审讯室中陈列着各种刑具,不少刑具上还沾着血迹。
审讯刘进的是三个人,分别是伍岛进,岗村平和服部秀城,三人坐在刘进的对面。刘进身上也没有伤痕,因为审讯刚刚开始。
伍岛进拿出一张纸念道:“刘进,二十一岁,家住武昌户部巷,民国二十四年毕业于武昌中学,民国二十六年在武昌电话局工作,民国二十七年因躲避战乱全家逃往荆州,随后又逃往恩施,民国二十八年底加入军统,今年初与吴可两人伪装成夫妻潜伏于姑嫂树村,目的为刺探大日本海军W机场的情报。”
念完后伍岛进抬头看向刘进:“我说的都对吗,刘先生?”
刘进终于明白为什么日本人拖了一天才审讯他,原来是去调查他的底细了,不过他没有回答伍岛进。
伍岛进微笑着说道:“其实严格来说,你和宪兵队没有仇怨,甚至在某种意义上说,你的所作所为我们很乐于见到,因为你监视的是海军的飞机,而我们陆军就喜欢看到海军气急败坏的样子。”
刘进仍是一副僵脸,但他心中却惊奇于日本陆军和海军之间的矛盾竟然深到如此地步。
“所以就冲这一点,我们并不讨厌你。这次如果不是奉了军部的命令,就算机场那群蠢货跪在我面前,我也懒得费力去找你。”
伍岛进继续说着,一旁的岗村平则目不斜视地盯着刘进,而服部秀城则伏案记录。
“但既然你已经来到这里,那么我们就把昨天没有完成的交易继续下去,如何?昨天我已经当场把人都放了,那么按照约定你得继续回答我的问题。”
刘进这才答道:“交易在昨天就完成了,我已经当场回答了你的所有问题。你不必再多说,没错!我就是军统队员,你们口中的反抗分子,我刺探了很多军事机密,对于你们指控的所有罪名我也都承认,所以你们还在磨蹭什么呢?快点杀了我吧,像个真正的军人一样!”
“不不不,我说过,我不会杀你;甚至我都不会对你动刑……”伍岛进说到这里时又用日语对刘进旁边的两个日本宪兵说道,“你们两个先出去吧,没我的命令不用进来。”
“是!”那两个宪兵立即走出审讯室,并把门关好。
伍岛进继续说道:“至于你刺探了多少海军机密,预警了多少架飞机,我一点都不关心,我关心的只有你和你上级之间的事。”
刘进冷笑道:“别妄想了,我不会告诉你的。”
“那你就不怕我再派人去姑嫂树村杀人?”
“我们有四万万人,你有本事都杀光吗?你杀的过来吗?”
伍岛进吃了一瘪却没有生气,他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离刘进更近的地方说道:“好!果然如我所料。你的四万万同胞我虽然没本事杀,但我可能会选择其中的四个人,你想知道他们是谁吗?”
刘进不明白伍岛进的意思,但他也没有继续问。
伍岛进又道:“昨天我们调查你的资料时,意外发现有一个叫汪慎朝的人,他在武昌中华路开了一间杂货铺,他有一个贤惠的妻子,还有一个十七岁的女儿,今年才去武昌医院当的护士,还有一个十三岁的儿子……”
“你把他们怎么样了?”刘进打断了伍岛进,他实在没法淡定,因为汪慎朝是他的舅舅。
“看来你还是关心他们的,不过你放心,他们现在很好,我已经吩咐石松桥熊,哦,就是武昌宪兵队队长,千万不要打扰他们。”伍岛进又露出奸诈的微笑。
“你也只有这一招了。”刘进恨声道,他很想上去给伍岛进一拳。
“但是这一招对你很有效,不是吗?”
伍岛进很满意刘进的表现,他在审讯室里走了一圈,又晃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别废话,有问题快问吧。”刘进只想快点应付过去。
“这样才对嘛。好,那第一个问题,你的同伴吴可是什么时候逃走的?”
刘进立刻答道:“前天晚上。”
“你在说谎!”伍岛进的笑容转为微怒,他很讨厌被人欺骗,因为在他看来那是在侮辱他的智商。
刘进不疼不痒地辩解道:“我说的是实话。”
伍岛进则对一旁的服部秀城说道:“服部君,告诉他你在他们屋子里的发现吧。”
“是。”服部秀城翻开他的另一个日记本,然后说道:“你同伴的房间收拾的非常整齐,却唯有被子没有叠好;这说明她在里面休息了一夜;你们的厨房里洗过的碗筷,有两个碗和两双筷子还是湿的,说明在我们抓捕之前,你们刚刚吃过午饭不久;还有这个……”
服部秀城又从一个纸袋里拿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粉盒,刘进一眼就认出那是吴可的化妆盒。
“我今天特意去脂粉店问过,这个粉盒相当少见,更不便宜,那么我想问一问,如果她有充足的时间撤退的话,又怎么会落下这么珍贵的东西?”
刘进没有回答,但他在心里明白,朱若榆的指示是执行不下去了,敌人比想象的要狡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