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兴民意外地看了朱若榆一眼:“哦?说来听听。”
朱若榆答道:“我物色了一个新人,想把他打进敌人内部去,但这个新人没有任何秘密战的经验,我就想委托张主任受累给他培训几天。”
那新人自然指的是周凯,周凯在中午从绥靖公署回去后,就把与李汉生谈话的情形都一五一十地向朱若榆说了,朱若榆立即就想到叶鹏不在武汉的期间就是给周凯培训的绝佳机会,而培训的教官自然就是眼前的张兴民了。
朱若榆之所以打张兴民的主意,也是因为自己忙不开,并且军统武汉站的条件太有限。
“打进敌人内部?这么重要的任务朱站长为什么不亲自培训?”
张兴民露出一丝为难之色,他说这话其实是为之后的拒绝做铺垫,他的上司曾经暗示过他无论自己有没有实力,都不要跟军统搞情报共享,所以他担心朱若榆的最终目的还是联合培训情报员,并在事实上达成情报共享的目的。
“如果有时间的话我自然是亲自培训,但我现在脱不开身,也没有场地和条件。”朱若榆看出了张兴民的不信任。
朱若榆确实脱不开身,他每天不但要在武汉三镇轮流与一些手下接头,指导和布置他们下一步的任务,还要亲自去做一些军统总部交代的任务,比如说除掉丁三和张蓝。现在丁三已死,但张蓝还逍遥法外,如果时间托的太长,总部肯定要发报问询,到时候他就不好交代了。
张兴民一听就笑了起来:“朱站长,你的理由恕我无法相信;你没有时间,我张某人也不闲生。即使你现在没有时间培训,难道还能一直没有时间?而且即使我对你们军统的规矩不太熟悉,但也能想到你们在安插一个钉子之前又怎么会让我这个局外人知晓?这也太过轻率了吧?”
“张主任,话说到这份上我也不瞒你了;这个打入的机会不能等,稍纵即逝;我也没打算把他放进正式人员名单里,而是只把他当成一个线人,所以不必非得按照军统的规矩来;至于说把任务透露给你也是为了把情况说清楚,大家都是为了抗日,你就算知道此事也不可能在背后捅我一刀,对吧?”
朱若榆依然不紧不慢地说着,他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张兴民不答应。
张兴民沉思了片刻,他能看出朱若榆说的是实话,不过他还有另外的担心。
“如果我答应了,朱站长日后不会把这样的线人一个接一个的都送过来吧?”
“哈哈!”朱若榆大笑一声说道,“张主任多虑了,就这一个,不会再有第二个了。就请张主任看在美林商行的事情上,帮了我这个忙吧。”
张兴民听到朱若榆提到美林商行就知道再也无法拒绝了,他上次承蒙朱若榆提醒,保住了美林商行里的好几个资深情报员,现在朱若榆想让他帮忙培训一个出来,这个请求确实不算过分;而且只是培训的话,也不算违背他上司的意思。
“那好吧。什么时候开始?培训哪些科目?需要培训多长时间?”
朱若榆答道:“越快越好,培训哪些科目由你来定,你已经知道了他日后的任务;至于时间也不是你我能决定的,短则十天半月,长则一月。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是,他几乎没有任何基础。”
“那两天以后吧,我要先做点准备,你让他后天晚上八点到武昌来,去……这个地址,还有……这个接头暗号。”张兴民在一张纸上写下一个地址和一个接头暗号,递给朱若榆。
“好!那就这样定了。”朱若榆只看了一眼就将那张纸还给了张兴民,速记对他来说只是基本功夫。
但忽然张兴民感到一点不合理之处:“不对呀!你说他是个线人,但我怎么感觉你对这个人很重视呢?”
朱若榆则站起身说道:“你的感觉不错,这个人也算对我有救命之恩,所以还请张主任尽量对他客气一点。”
“难怪!”张兴民有些意外。
“好了,我得走了,这件事就多拜托了。”朱若榆整理了一下衣帽就准备出门。
“好!慢走不送。”张兴民也没有挽留。
次日上午,在日军武汉宪兵队,伍岛进被美座大田叫进了办公室,原因是伪定国军第一师又有新的情况。
美座大田将两张纸递给伍岛进说道:“昨天晚上又有人报告定国军第一师一六二团团长最近几日一直与身份不明人员接触,你看看。”
伍岛进接过一看,上面写的是一大串伪定国军第一师一六二团团长与不明身份人员接触的记录。
“六月二十九日晚十点,章团长屏退左右,与一神秘人商谈半小时有余,随后神秘人离开团部。”
“七月一日凌晨一点,除警卫人员外,所有人均已休息,章团长卧室中一直亮灯,似有谈话声,凌晨两点多,灯熄灭,章团长卫兵将一人送出营外。”
“七月二日章团长将军务交于副团长,外出一天,缺席当日防务会议,于晚九点回归营。”
……
伍岛进看着看着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
“大佐,这一定又是无中生有,前天有人举报第一师一三一团团长秘密与军统人员接触,我赶过去一调查,发现根本就是诬陷;今天又是一六二团,明天还不知道是哪个团呢,这肯定是有人在捣鬼。”
美座大田安慰道:“伍岛君,消消气吧,愤怒常常于事无补,反而会让你失去思考能力。”
伍岛进歉然答道:“是,大佐!是我失态了。”
“从最近第一师的情况来看,有人捣鬼是肯定的,但我们要分析他们捣鬼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然后再择机反击,否则我们会一直陷入被动。”美座大田又拿出几张资料看了起来,那是几天前有人举报伪一三一团的资料。
伍岛进试问道:“大佐,定国军成分复杂,各部队之间一直存在摩擦,所以会不会是有人借此机会陷害报复对方,或者是争权夺利?”
“都有可能。如果真是内斗的话,那定国军的事我们就不要再管了,让他们内讧去;我们本来就不指望他们打仗,只要他们能乖乖听话,越没有战斗力我们就越放心。”
“大佐,我建议让第一师自查一番,这两个团再加上一六五团,如果这三个团之间有仇怨,那很可能就是相互陷害;如果这三个团都同属于某一个人的势力,那就可能是第一师高层间的相互斗争,只是他们想借宪兵队的手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