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请求,陈阿娇扣手低头,头上的凤冠依稀作响,她如一旁跪着的宫女般卑微,第一次将他当做大汉的天,众人的王。
俯首听训,低眉顺目,若这是他想要的,那他做到了。
刘彻看着匍匐在地的女人,袖中的两手紧紧拢起。
心忽然就那么“噔”地一空,喉咙处像是被人扼住,刘彻顿时觉得气息不顺,浑身烦躁。
之前他总是想着,这女人若改了刁蛮任性的脾气,同其他女子那般对他,该多好。他想过数次,可单单没料到,这一刻真的到来时,他会是如此烦闷无措。
她之前常常娇笑对他说着那句,“其他女子不敢对您发脾气,是因为他们只把你当做大汉的皇帝,而在我陈阿娇心里,你一直是我的夫君,只是夫君。”
因为将他当夫君,所以才会撒娇肆意是吗?
那如今,她对着自己扣头哀求,这,又代表着什么?
心,就那么空了大半,似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偷偷溜走。
“这是你,第一次对朕低头……”
以往她闹脾气,从来不会主动认错,后来,他将卫子夫接近宫中后,她更加冷言冷语,宁可守着空旷宫殿,也傲着骨气不肯向他求饶半句。
不知跪了多久,陈阿娇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可,他更像是在喃喃自语。
“起来!”
刘彻背过身,不想看她这个样子。
作为皇帝,他自然是受万民膜拜,可独一人……他习惯了她的张牙舞爪。
刘彻终于发话,可陈阿娇等的,不是这句。
“求陛下网开一面,饶我母亲一命,”没得到他的应允,她不敢起身。
“朕叫你起来!”
胸腔中的闷气化为怒气,刘彻突然转身瞪着不听话的女人。
“求陛下……”
陈阿娇的话没有继续,因为,刘彻不知何时屈膝蹲了下来,他抬起她的下巴,逼迫她抬头。
“除了这句,你对朕还有别的话要说吗?”
刘彻不知自己为何会问出这句,可话已出口,便来不及后悔。
不觉已屏着呼吸,男人双目盯着呆住的女人,眼中的那丝期待,是帝王不该有的。
二人之间的一幕幕在眼前出现,心中翻滚着万千话语,可到最后,陈阿娇说出口的,只是两个字,“没有。”
没有,好一个没有!
甩开地上的女人,刘彻立刻起身,因为动作太快,陈阿娇根本没有看清他眼底的那丝失落。
“求陛下饶我母亲……”
又是饶命,她就只有这一句话要说?
“朕会如你的愿,网开一面,至于你……就好好在长门宫待着吧!”
扔下这句话,刘彻拂袖走出椒房殿,同时带走了一腔的怒气,尽管,他也不知为何而怒。
他快步离开,似是连一刻都不想多留,宫人侍卫最后接连离开,最后,直到只剩下颖儿和她,陈阿娇才缓缓把身子立起。
想要起身,可眼皮愈来愈重,支撑不住眼前一黑,陈阿娇倒在了地上。
“娘娘,娘娘……”
之后,陈阿娇就去了长门宫,如刘彻所言,她只能待在这儿了。再后来,陈阿娇听到卫子夫被封为了皇后,荣宠不衰。
而她,则日日守着冷清凄凉的宫门,因为自小娇养,自来到此地便一病不起,不过也无人理会,最终,终于在病痛折磨下阖上了双目。
“若得阿娇为妇,必以金屋贮之。”闭目瞬间,那句话语似又在耳畔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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