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宇也沉默了。
看着头发花白,身体有些佝偻的奶娘,他的鼻子竟有些发酸,胸口有些发闷。
四十左右的奶娘,脸上本该洋溢着生活的活力,本该过着锦衣玉饰胭脂水粉的生活,但现在那脸上的皱纹就像是被岁月用刀刻上去一样,整个人苍老得像六十多岁的老躯。
这些年不知道她承受了多少伤痛,承受多少生离死别,承受着多少思念之苦,承受着多少操劳。
夏宇一直认为自己不是一个纯粹的好人,贪生怕生,没干成什么吹得出口的牛逼事情,甚至于在前世就连女朋友都留不住。
但这一刻,他有种想要去帮助奶娘分担一些的冲动。
这具身体是奶娘抚养长大的,没有血肉之情,但有养育之恩。
要说这世界还有什么亲人,也就只有抚养他长大的奶娘了。
夏氏沉默了少许,从床铺下来拿出一袋银两。
“当初说好的狮子是信物也是彩礼,其他的不用什么,不过身为索山族少主,不能那么寒酸,这些银两可以购置一座宅子以及成婚的所有布置。”
夏宇看着这袋沉甸甸的银两,心情沉重。
这让他想起前世每次离家时的情景,母亲总是将家里好吃的都收拾打好包让他带着,每次都会送他到房屋转角,直至消失在视线。
“奶娘,等成婚那天,我来接您。”
成婚之日,要敬高堂,奶娘就是他的亲娘,不管这仇报不报,但他决定要侍奉她终老。
“好!”
夏氏应了一声,转过身去挥了挥手,“我就不送你了。”
夏宇欲言又止,最终无奈的叹了一声抱着箱子走出屋子。
外面一堆大汉挤在门口。
“少主,你要走了?”
“好好照顾我奶娘,我过段时间就回来。”
“我们会照顾好夫人的,少主你一定要回来。”
夏宇感觉有什么东西要滚落而出。
为了不让这些人看见,他招呼黑毛一声,埋着头向村外走去。
本来流浪这三年为了生存,已经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可如今竟前功尽弃。
出村的路是一路下山,他一口气走到山脚,回头看了一眼,深深把这个地方铭记在心。
他没有发现,就在他转身之后,村口旁的山丘上,慢慢出现了一个略显佝偻的身影,目送着远去的他。
花白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在她的旁边有一座孤坟,碑上刻着夫君木风之墓。
“木风,看到了吗?宇儿已经回来了,虽然性格上与当年有点不一样,但他真的回来了,你可以冥目了,等着我,等宇儿成婚后我就来见你,宇儿说成婚的时候要来接我过去参加他的婚礼,你羡慕吗……”
喃喃的话语被风卷动,轻抚着墓碑,轻抚着坟上葱葱的青草……
经年生死两茫茫
不思量,自难忘
眼下孤坟,话尽凄凉
但使相逢应不惘,尘满面,鬓如霜
……
远处,几个男子和妇女在张望,神色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