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之景中,洛平堂十分偏爱银翘。原因并没有什么特别,只觉得它不显眼而已。她的目光里透着一股漫不经心,即使置身于万花簇拥之中,也好像并不在此处一般。今日跟在她身边的却不是碧玺。
“你叫银翘?”
“是,平姑娘。”
“改了吧,叫连末吧。”银翘似有不甘,只蹲跪着却不谢赏,丫鬟的装扮却从眉梢里漫出丝丝不服:“怎么,嫌弃这个名字不好听吗?”“奴婢不敢,只奴婢这名儿是夫人所赐。”洛平堂突然笑了:“心比天高,你这哪里是个奴才,环翠的珠钗,绞丝的银镯,身上穿着的是罗缎吧。你不是来伺候我的,你是来当小姐的。”银翘此时额角已是生出冷汗,这个表姑娘明明是再和煦不过的声调,说出的话却是一句比一句狠辣:“奴婢没有,奴婢是国公府的下人,名字是不能随意更改的。”洛平堂却不再说话,她并不计较名字的意义,只想起当时田氏将人送过来时满眼的迫不及待。说到底,这句心比天高恰恰应到了眼前这个婢子身上。此时洛平堂的思绪早已跑到了英郡王府那里。
田子恒算不上是个城府很深的人,但就是这样一个纨绔,却有着极强的疑心。小琦哥的话仿佛一根针直直的刺在了他的心上。越想越觉得可疑,待再看到府中下人唤他世子,却唤田青云为小主子时,这种疑虑一下压垮了他,他觉得自己再不做点什么,自己这个世子可能到死也只能是个世子。可惜,他做纨绔做久了,在这个府里没有自己的势力,几日下来颇有些萎靡不振。
立酒庄楼如其名,在朔州城是个标新立异的存在。但并不卖酒,而是卖茶。田子恒走进来时,这座茶庄已经满满都是人。钟威包下了二楼的雅间,田子恒进门时,他正扣着手指听着小曲儿。一看到田子恒就悠悠的笑了起来:“我说这几日怎么不见田大世子在焦耳胡同出没,敢情小琦哥赎了身,从了良,倒勾出了你的痴情来?瞧这憔悴的,有老些日子没睡好了吧?出息!”田子恒也不恼,只自己勾了茶壶茶杯,一气儿灌了两杯茶。钟威终于品出了不对劲儿:“这是,心情躁闷?这又是谁没长眼睛得罪了你?”
“无事,不过感怀一二,光阴如梭。”
“倒是难得,你田子恒是英郡王世子,将来那是享不完的福,怎么竟生出了这样的感叹?”田子恒突然定定地看了过来,直看的钟威有些紧张。
“钟威,你我相交多年,你是莱西爵府的世子,如今也在朝中走动。你再看看我?还只是一个世子。”钟威有些拿不准他什么想法,有些焦躁地搓了搓手指:“竟是为这个吗?这,你家青云少年英才,对你也是好事。”
“好事?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如今,我竟从这句话里品出了不一样的意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