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茶对她笑笑,从脖颈上摘下一个挂坠,套在了辰式希的脖子上。绳索缠绕之时,茶茶的气息喷在辰式希的脑门上,一阵微暖,戴好之后,茶茶示意她看看。
辰式希双手捧起这个吊坠,放在眼前,问:“这是什么啊,真好看。”
“‘玲珑心’,我在暂留地得来的。”茶茶回答道。
“一定是对别人很重要的东西吧,我不能收。”辰式希说着就举起双手去解绳子上的铜扣。
茶茶轻轻地卸下她升起得双手,抓住她的手腕,像牵手一般的握住,说:“小希,这东西对某人来说的确很重要,但她已经进入轮回了,我留下来是为了给更重要的同伴,当然如果有一天,你遇见一位叫‘李双成’的将军,他还能记起这件饰品,就请交给他吧,告诉他,有一位叫普雅的女子为他守住了城池。”
“我记下了。”辰式希双手握住‘玲珑心’,像是祈祷。
“除此之外,”茶茶双手搭在她的肩上,说:“就以我最要好的朋友的身份,保管它吧。”
辰式希心里默念着“最要好的朋友”,喜极而泣,竟一头扎进了茶茶的怀里。茶茶就那样抱着她,任由来自路人的目光不停地注目,忘我地抚摸着她的短发,一遍一遍地说:“放心吧,不会在孤单了。”
木熙弯腰去抱书,心想今天总算有个完美的收场了,无论“羽王”的书是真是假,都值得一看。
一辆轻型卡车路过书馆门口,全封闭的箱式车仓上用上好的涂料绘了一只抱着纸箱的卡通鲨鱼,广告语用红漆写着“这是一个启示”后就再无介绍了,让人摸不清这到底是要表达个什么。不过也没有人去留意这辆轻型卡车,如若有闲人仔细去看,就能发现这辆卡车的驾驶室里除了一堆机械齿轮以外根本没有驾驶员。
也就在人们正要对这辆卡车感兴趣时,它已经穿过了天桥,跑到下一个街区去了。这辆卡车选了一条捷径的路,平稳的开着,往着冥府三栋的方向一路奔去,越开越快,不惜闯了红灯,无视被撞的车辆,一路而来引起一阵骚动,和它之后要造成的大混乱比起来,都太轻微了。
冥府三栋平静惯了,始终觉得没人敢靠近,于是本有的路障被移走,留下空荡荡地大门进出。骄傲总要让人浮出代价。这辆卡车就在毫无阻拦的情况下开上了冥府三栋的广场。一个急刹车停在中央,岿然不动。
所有的鬼差都向这边看来,但没有一个人有所警觉。迪斯趴在围栏上,盯着卡车,心里莫名升起了一种期待感。
“队长,这……”珑不安起来,一甩手唤出自己的罪割,弓与箭。
迪斯诡异地笑着,将手指放在唇间,嘘了一声,对珑说:“搞不好,是份大礼。”悄然间收回两只垂在围栏外的手臂,唤出了罪割双刀。
广场上的其余鬼差渐渐围了上去,只是还未走拢,卡车的车仓就如莲花般绽放。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二十四门空洞洞的炮口对准四面八方,基座的齿轮“咔哒咔哒”运转着,直到最后一声清脆的“叮”后,所有齿轮都不动弹了。二十四门大炮也就在这时齐齐发声,未有固定弹道的炮弹飞得到处都是,“轰、轰、轰”的声音不断炸响,翻飞的土壤、破碎的地板以及被撼动的冥府三栋都在这阵炮雨中面目全非,门口利刃铸就的雕塑被轰的稀烂,溅出的碎片击伤了附近几名鬼差。
如此之大的威力是迪斯万万没有想到的,他看了一眼冥府三栋被炸塌的一角墙壁,马上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回望衔接建筑的锁链,虽然也挨了炮弹但却毫发无伤。白大人曾有言,冥府三栋全毁了都可以,锁链千万不能有事。
虽然白大人没有做过多解释,但这是一条命令,不得有失。
“珑!”
“是,队长!”珑搭弓射箭,一只爆破箭便解决了这座炮台。
受伤的鬼差们被队友扶着,撤退到安全地带,反应迅速的几个鬼差已经召唤出了罪割冲到了卡车面前,想揪出开车之人,但等着他们的却是更强烈的爆炸。
烟雾与瓦砾之后,遍地残肢断臂。
“区区一辆卡车!”迪斯愤怒的愤怒无以言表,他站起身来,望着广场上狼狈不堪的鬼差们,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鬼差们还未缓过神来,一阵枪林弹雨从大门口袭来,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鬼差们又射翻在地,子弹口径巨大,打在身上全是粉碎。
珑向弓上搭箭,一跃而起,瞄准门口提着加特林疯狂扫色的蒙面光头就是一箭。这一箭带着强大的威力不偏倚分毫的钻入烟尘直取光头的首级,可就在接近的那一刻,一只珑从未见过的金属装置极快飞来,展开五边形的防御力场,挡下了她自认为能射穿一切的利箭。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直到第十只金属装置飞来,展开的透明立场为光头阻挡了一切远程攻击,使他能无所顾忌的拼命进攻。
迪斯看鬼差们的远程攻击丝毫无用,沿着光头视线的死角,一路狂奔,在离得很近时挥舞双刀,击退前来阻碍的防御力场,那些装置大半为了掩护光头的攻击,只分出三个想要缠住迪斯,但迪斯动作轻盈,连攻带闪,总算是近了光头的身,一刀下去砍在横切进来的金属棍上,火星直冒。迪斯没有放弃,未砍中目标,那也不能放过碍事之人,于是刀锋一撇,沿着这只古铜色雕鹰长棍划将而去,“哧哧”声一直走到快接近持棍人的手时停住了。
棍身一转,机关一动,先是扣住了迪斯右手的刀,在后射出银针直刺他的眼睛。那戴面罩的持棍人看迪斯放弃右手战刀,后闪而退,自己也扭动棍身让出刀来,凌空一脚踢还给了迪斯,迪斯接刀后,再行突击,然一蒙面壮汉从天而降,收了十只透明立场,聚在拳上,猛然一轰,迪斯无处闪躲,只得双刀交叉硬接此招。拳离刀不足一寸之时,那壮汉右臂机械窜动,齿轮调和,一股蒸汽推出,给这一拳加了足金足两的力道,火力全开一击,将迪斯打飞出去。
迪斯咬牙落地,在地上退了足足十米才定下脚跟。光头的弹药打完,将那只蒸汽朋克风的加特林背在身后,抖了抖右手,伸出一只电锯,左手上的机械则拼凑出来一台手持小炮。穿紧身皮裤的持棍人身材修长,凸起的胸口处置着一块圆环装置,几缕导线穿插其中,链接着手臂的铠甲与腰间的皮带。其余二人亦然,身体的不同部位处也有这么一个圆环装置,连接部位大同小异。
迪斯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敌人,没有魔法、没有超能力,全凭借一身装备。“一身破铜烂铁,还挺厉害。”见三人不回话也不动手,迪斯有些恼怒,举起一只手喊到:“听着,我队伍的人听珑指挥,其它队伍的人依附各队队长行动,队长不能行动的,听副队长的,依次而行!”
“是!”广场上传来此起彼伏的应答声,鬼差们迅速整理队伍,摆出阵势,准备应敌。
“记住,审问的人,一个就够了!”迪斯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兴奋,他之所以把指挥权让给珑,是因为他要一个人,单独一个人,真真实实的体会一下战斗的快乐。好久没有遇到强敌了,而且还是这种依靠冥府科技的无惧之人,如果迪斯没猜错,这三个人,即便不是叛军的核心成员,也是当中精英的精英。想到这里,迪斯露出了嗜杀的表情,抬起刀用舌头舔过,那枚舌钉在刀刃上留下一长串的“吱吱”声。
“上!”有人大喊,围拢而来的鬼差一拥而上。先将三人切割开到不同的位置,打断他们的配合是取胜的关键。可问题在于三人不给鬼差们任何机会,在没有交流的情况下配合紧密,一环扣一环的攻击与防御简直无懈可击。
广场上的鬼差数量还是相当可观,只不过三人并没有因为人数的绝对劣势而有半点退缩之情。
“珑,找个机会!”迪斯说完,先冲向光头。
接近光头时,透明力场跟着飞来,互相连接形成一堵防御之墙。迪斯冷笑,一刀挥去,砍在防御壁上的战刀因为惯性忽然伸长,刀中的钢丝紧密相连,如同毒蛇一般绕过力壁直刺光头,光头右手一挥,用电锯挡回长刀。透明力场同时解体,配合光头伸出的小炮左手。
“嘭!”
这一炮几乎是抵着迪斯的眉心射出的,可却没有丝毫的打击感。中了一炮的迪斯幻影般肢解,光头才意识到那是他高速移动留下的残影。
“嘿!”迪斯早已来到光头的背后,平挥一刀砍向腰间,这一刀虽快却还是被透明力场拦了下来。
“哼!”光头哼笑了一声,挥舞右臂,电锯顺势而来。
“看清楚!”迪斯勾起嘴角,一个伏身拉起残影手中掉落在光头胯下的战刀,一个晃动,就让那刀如蛇般缠住了光头的左脚。用力一拉,光头失去平衡,电锯也失去了准心,整个人横在了空中。
“嗖!”珑的一箭袭来,在光头与另两人的中间炸出了一股推力,鬼差们心领神会,一瞬间就阻隔了三人,分别围在一处。
见光头倒地,众人一拥而上想要至死一击,哪知光头背后“嘭”的一声爆出浓度极高的烟雾,将赶来的所有人都笼罩其中。
迪斯捂住嘴,跳出烟雾,觉得晕晕晃晃,心想不好,放眼望去,鬼差们已经倾倒一地,战力减损非常严重。
“珑!”迪斯一刀插在地上撑着身体,回头对珑吼到。
“是,队长!”珑抽身跑出围剿持棍者的队伍,向天空射了一只信号箭。
迪斯一口咬在了自己的手背上,皮肤龟裂开来,疼痛感让他重新清醒回来,他看着鬼差们的苦战,忽然明白,这些傲慢、骄纵、独来独往惯了的冥府最强,此时聚在一起,配合的还不如三岁小孩过家家。
冥府三栋的骚乱很快就传播开来,围观的居民仗着自己隔得很远,挤在房顶上观看着里面的动向。休假中以及结束了任务的鬼差们陆续赶来。在与圣城接壤的火车站里,布里克立马从大屏幕里看到了实况转播,他恼怒的放下了手中的工作,纵身跳进冥府的建筑群中。
与之喧嚣相对应的,是冥堡的沉默,马蹄形的城墙厚重、宽大,中间一座平顶城堡,无窗无户,没有任何修饰,平坦的墙面找不出一厘的凹入或凸起,没有警卫、没有侍从,只在城堡的最下端开着一扇红色的门。
进去的人觉得太容易了,容易的就像个圈套,但即便是圈套也要进去,不然冥府三栋的佯攻就算是白费了。
潜入者和那边三人的装扮差异不大,带着防毒面罩,精致的机械装备,一条长辫系在脑后,长度一直垂到脚跟。她身上的环形装置贴着腰窝,一边一个。长辫知道,过了冥桥,就是冥王所在的宫殿了。长长的冥桥悬空,桥面镶嵌着惨白的地灯,左右没有护栏,桥下是不见底的深渊。在这个空间里,你只能看见这座桥,还有对面的那扇黑紫色大门。
长辫离着大门越来越近了,她的步伐没有慌乱,但心里却紧张起来。保险起见,她抖了抖双臂,装置里弹出两把投箭握在手心。
也就在这时,玄王飘到了门前,悬浮在那里,用低沉的身音问:“何人?”
长辫没有犹豫,迈前一步,双臂同时发力,左右齐发。两支箭快要接近玄王时,却像失去了一切力量一般,尽然从刚毅的速进变成了慵懒的漂浮。
“也不通报姓名吗?”玄王说完,两只利箭砰然坠地。
“我要见冥王大人。”长辫笑到,她知道对方不会同意。
“冥王大人在休息,外人勿扰。”玄王回道。
“是休息,还是,被休息?”长辫冷笑一声。
“放肆!”玄王一吼,周围的重力陡然增加。长辫被这重力一压,尽然跪了下去。“我在问一遍,何人?”
“哈哈……”长辫承受着百倍重力,痛苦万分,但她依旧努力保持着笑容,说:“陷城的看门狗,你不认得我?”
玄王心中一怔,没想到此人尽然说出了一个古老的城市名,不禁神乱三分,定了定,伸出右手,隔空将长辫的面罩扯了下来。这是一张陌生的面孔,玄王说:“故弄玄虚,你的脸,我未曾见过,反叛之人,说出的你同伙。”
“同伙?”长辫差点就要笑了出来,她挣扎着,顶起此等异样的重力,勉强挺直腰杆,说:“苏云泊,你可记得。”
玄王怔住,久久不言。
长辫见状,笑道:“现在说说,谁是反叛之人?”
冥府三栋的战斗还在进行,集结而来的鬼差们逐渐挽回着战场主动权,可这是用大量的战力损耗换来的。
就在这场战斗呈现胶着状态时,白王从大门里走了出来。他脸上挂着假笑,环顾残破的四周,真的笑出了声。他的余光间瞥见了迪斯,高声问:“对方,几人?”
“三…三人。”迪斯汗如雨下,单膝跪地不敢抬头。
“三人,好呀,”白王拍着巴掌走下台阶,说:“区区三人,打的你们毫无招架之力。”白王望向敌人,笑容一时凝固在了那里。他指着其中一人胸口上的环形装置,问:“那个环,是谁做的?”这一声与之前不同,完全没有戏谑和轻松,反而严肃的可怕。
迪斯在此话中感受到了寒意,一个哆嗦。
三人没有一人回答。
“好,不开口,”白王摘下手套,露出刻满咒文鲜红的双手,说:“那么,我来请你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