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谢圭并没有被这瞩目的书阁吸引去太多目光,想来这应当是他常来的地方。他只是安静地接过何操斟好递来的茶杯,平缓地道了声谢。
“暮州赶来报信的那个眼线,如今在何处?”何操缓了缓心情,即便是在自家书房,谈及此敏感话题,他的声音同样压得很低。
谢圭答道:“就关在城郊翰轩别院。”
“情况了解的怎么样了?”
谢圭思忖了片刻,停在大脑里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而后徐徐道:“暮州欧阳府私养死士的事情实际上并没有人知道,说到底这件事的导火索无非是那个‘薛城桂’的离奇失踪,薛城桂失踪到现在已经整七日时间了,事情还未掀起什么风浪,我已经派底下人掘地三尺去搜寻了,大人不必过于担心。”
何操啜了口茶,稳稳地道:“你此言差矣,事关重大,决不可掉以轻心。哪怕只是风吹草动,我们草木皆兵也没什么不妥,这件事的始末一定要调查清楚,以确保万无一失!”
“末将明白,”谢圭颔首,迟疑了一瞬又有些半遮半掩地道:“还有一事……”
话说一半,谢圭突然停下,何操眉头一皱,旋即追问他:“何事?”
“暮州纵横家黎默,昨日进京了。”
“黎默?”何操不由得心中一悸,不过这件事他早时已听女儿何妃向自己秘密禀报,倒也未浮现出太多吃惊,转瞬又恢复了淡然:“这件事本官也听说了,不过黎默这样远遁暮州,深藏功与名的大家进京,必然是有什么目的,你可查到他此来何为?”
“这个末将倒还不知,”中书令府府兵将军谢圭摇了摇头,“不过末将派人打听,只知他在帝都有一处私宅……好像是在……绛安中街三号宅。”
“绛安中街?三号宅?”何操心中一颤,当年的一代侯府、世代忠明,因为一场不明真相的党争之乱,被冠上叛贼、谋逆的罪名,提起这个旧址,他不得不有所悸动,“黎默怎么会选这么一个地方建宅?”
“不……不知道……”谢圭没敢再摇头,否则倒在主子面前显得自己有些办事不力,他只是遮遮掩掩地随意解释了一句,“兴许是那里的地产价格便宜一些吧……毕竟自从当年的庆国侯之乱后,那处旧府无人敢买,生怕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无奈之下,工部把价格降了好几番……”
“不可能!”何操十分肯定地阻断了谢圭的猜想,“堂堂一代贤士,门下弟子如此之众,他们谋略家又一向特别注重风水玄学,他绝对不会差这几个银子的……”
谢圭眉头一蹙,“那大人的意思是……”
何操思来想去,终究想不出个三七二十一,再加上暮州死士的事情还未了结,他突然眸子一狠,抬手指着谢圭道:“不管怎么样,死士之事一定要确保无人知晓,至于黎默,暗中调查即可……不过这个人如果能纳入本官麾下,对何妃娘娘一定是有不小的作用……”
提及何妃,谢圭自知不便多问,草草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又稍稍聊了两句家常,饮完杯中之茶找了个说辞便准备退下。
“谢将军。”
何操出言再次叫住了背过身正准备离开的谢圭。
谢圭赶忙转回身作揖,“大人还有何吩咐?”
何操默默一笑,眉宇间突然凭空窜出一阵刺骨的冷风,声音奸邪地问道:“那个眼线,你知道该怎么处理吧?”
谢圭心头一震,倒并未展现在表情上,只十分娴熟的回答:“末将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