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为父母的洛沉岩和白婉柔最初还担心孩子是哑巴,去医院做过检查后又显示孩子的声带系统一切正常。
偶尔遇上孩子高兴了,也会蹦出一两个字、词来,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自己学会的,偏偏就是不愿意在父母面前说。
那时候,洛九思的父母都忙于工作,孩子出生没多久就托付给了住家的保姆来带。
难得有时间陪孩子的时候,九思又老是不搭理人,教他说了好多回“爸爸”、“妈妈”,可他一次也没当着父母的面喊过。没多久,他天生的冷淡就把他父母为数不多的养儿耐心给浇熄了。
自那之后,洛九思便更不爱说话。
很多时候,他总是沉默地用眼睛去观察着这个世界,看人的时候也是冷冰冰的,把自己的世界关闭着不向任何人敞开。
六岁生日的时候,一个大着肚子的阿姨找上了洛家门,把他妈妈给气病了。
没多久,洛沉岩和白婉柔就离了婚。对于洛九思,两人一直觉得这个孩子有天生的毛病,都六岁了连“爸”、“妈”都不愿意喊,性格又不讨喜,两个人分开的时候谁也不愿意把孩子带上。
洛沉岩是知道他的新欢肚里怀了男孩,根本不想要前妻的这个傻儿子;白婉柔被前夫伤了个彻底,迅速找了一个读书时一直追她、等着她的男人,不愿意带着拖油瓶耽误她的新生活。
洛九思的爷爷洛岑安听说了儿子、儿媳的事后,气得在电话里大骂他不成器的糟心儿子,又亲自从丰都赶到了原良市,把被父母遗弃的孙子带了回来。
洛老爷子在丰都大学哲学系任教,他老伴早年去世了,留下的独生子洛沉岩从小就是个主意大、不服管教的,高中没毕业就自己跑到了原良市闯荡,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气得老爷子放话和儿子断绝关系。
两父子都是犟脾气,谁也不肯先低头,这么多年来就只在洛沉岩的婚礼和孩子的满月酒上见过两面。
白婉柔是个势利的性子,根本看不上这么多年来一直固守清贫、顽固不化的老书呆子公公,既然她丈夫不愿意和他爸修复关系,她也乐得少侍候个脾气坏的老东西。
洛家祖孙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洛九思还在襁褓之中。
这次老爷子去原良市接人,是洛九思记事后第一次见到爷爷。
他只是天生性子冷,并不是感受不到旁人的善意和恶意、喜爱与厌恶;相反,正因为他不爱说话,他对于周围人的情绪十分敏感。
爷爷虽然看着凶巴巴的,一进家门还把他爸劈头盖脸地训得狗血淋头,一路上带着他去丰都也不怎么笑。可是小小的洛九思能清楚地感觉到,这双牵着他的苍老的手是温暖的,陌生的暖意源源不断地从两人相握的手心传递过来,一直流到了他的心里。
走出丰都西站的时候,洛九思沉默地抬头看了看陌生的天空。
今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和煦的阳光温暖地洒落了全身,驱散了冬日的寒意。
不知怎么的,好像心情一下就变得很好。
他的嘴角微微弯了弯,露出一个难得的、不易察觉的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