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很快离开。
楚辞在他走后,也开始收拾药箱。
药箱里的东西很好规整。不过半刻钟的时间,她已经收拾好,提起药箱后,她正要转身向景明帝道别。
可谁知,她稍微一偏头,面前便出现一张放大的鬼脸。
不知何时,景明帝竟然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险些贴上她。
“皇上!”楚辞身子朝前倾着,几乎伏在了药箱上,声音有些颤抖道,“您离我这么近,还有别的事吗?”
景明帝听她这般问,低低的桀笑了一声。身子往前,离她更紧,口中那微带腐烂的气息也缕缕的钻进她鼻端,声线阴沉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说……朕想干什么?”
“……”楚辞脸色一沉,一股呕意从心而起。她到底,还是失算了。
她没想到,她都已经调制出花柳病的解药了,景明帝还想毁了她。她用力的咬了咬后槽牙,想要站起来,将他推开。可起身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身上怎么也使不出力气来……
“怎么,没有力气,站不起来了?”景明帝将楚辞的小动作看的分明,他得意的冷哼了一声,徐徐问道。
楚辞将牙关咬的更紧,半合着眼睛,咬牙切齿的质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在内殿的熏香中加了一味让人筋骨无力的香料……”景明帝淡淡的解释,说着,伸手便要去解楚辞的衣带。
楚辞实在无力,想反抗也反抗不了。
只能死死的咬着牙。威胁他道,“你敢碰我,孟璟不会放过你的,他会将你千刀万剐!”
景明帝却丝毫不在乎她的威胁,他用力一扯她的头发,迫使她仰面和他对视,阴森森的看着她道,“你以为,到了这一步,朕还会在乎自己的生死?不……顶着这样一张鬼脸,朕早就将生死破之脑后了,朕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一个人变成这副模样……”
“所以你故意招寝皇贵妃。想让她给你陪葬,又将我诓了来……让我和孟璟一生都不得好过?”楚辞顺着景明帝的话反问,妄图拖延时间。
景明帝冷笑一声,果然与她说了起来,“不错,朕就是要皇贵妃和你给朕陪葬……朕要了你,再自杀,用朕这破败的身体,换你们两个一生阴影,也是值了!”说着,他便要再次对楚辞动手。
而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乾元殿的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接着。一袭黑色大氅的孟璟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
当他看到景明帝将楚辞钳制在桌案上时,他眼底闪过一抹狠色,下一刻,没有任何疑虑,扬起手中的长剑就朝景明帝胸膛飞去。
景明帝身体破败至极,看着那色泽漆黑的长剑,散发着寒光的长剑朝自己飞来,他下意识的想躲,拉楚辞为自己垫背。
可楚辞吸了他下在熏香中的软骨香,浑身无力,凭他的力气根本就推不动,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长剑“噗”的一声,钉进他的胸膛。
黑进红出。穿胸而过好大一截。
“四弟,你……”
临死前,他不可置信的瞪着孟璟,从嗓子眼吐出三个字,然后轰然倒地。
“阿辞,你没事吧?”孟璟看也没看景明帝一眼,直接朝楚辞走去,将她扶了起来,一脸担忧的问道。
楚辞轻轻的冲孟璟摇了摇头,浑身颤抖却冷静道,“多谢摄政王出手相救,我没事……只是不小心找了皇上他的道,吸入了一些软骨香。暂时无力。”
“软骨香,那你身上可有解药?”孟璟沉声追问。
楚辞点了点头,“在我的药箱中有一只黄色的瓶子,你帮我拿出来,我闻一闻就好了!”
“好!”孟璟答应着,一手揽着怀中的女人,一手朝药箱中翻去,很快就找到一只黄色的瓶子,他单手打开后,将其凑近楚辞的鼻端。
楚辞深深的嗅了一口,皱眉歇了有一刻钟的功夫,果然恢复了一些力气。
她转过身,推了推孟璟,道,“王爷,我没事了……今日的事,你打算如何善后?”
孟璟听她说着,回头看了眼地上景明帝的尸体,道,“将他的尸体喂野狗?这样够不够解恨?”
楚辞:“……”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重新看向他,白着脸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死在王爷的手里,若是传出去了。御史台和朝臣必定不容王爷,王爷可想过自己如何全身而退?”
孟璟摇了摇头,“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本王看到那一幕就忍不住,动手前并没有深思熟虑过!”
楚辞无奈的叹了口气,“那交给我罢!”
“交给你?”孟璟挑眉。
楚辞看着他认真的点了点头,“只要王爷能为我争取半日的时间,我便能将皇上的伤口抹去了!”
“嗯。”孟璟知道楚辞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听她这么说,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那本王便为你争取半天的时间。”
楚辞点了点头,顿顿。又道,“若是我没有猜错,李总管应该是王爷的人吧?”
孟璟看了她一眼,“你猜的不错,李忠是本王的人。”
“那就更好了!”楚辞说道。
随后,她又慢慢的朝外走去,吩咐守在外殿的折夏,道,“你回楚宅一趟,我药房挂锁的那个箱笼里有一只黑色的箱子,钥匙是折锦收着,你跟她说一声,拿了钥匙。然后尽快帮我把那只黑色的箱子取过来,我有大用!”
“是,姑娘!”折夏听楚辞眉目肃然的吩咐,答应一声,就朝外退去。
楚辞在她走后,又回了内殿。
内殿中,孟璟已经将景明帝身上的长剑拔了下来,正在细细擦拭长剑上的血迹。
楚辞看着这一幕,薄唇紧紧的抿了起来。
孟璟擦完剑,才发现楚辞一直靠在博古架上看他。
想到自己刚才杀人时的肃冷模样,他放下手中长剑,看向她道,“本王方才……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有。”楚辞忙摇头。跟着又朝他走近,拂了下他放在桌上的漆黑长剑,道,“他的那张鬼脸我尚且不怕,又怎么会怕……那一幕呢!”
“那就好!”孟璟抬起手,覆在楚辞的手背上,顿顿,又看向她问,“刚才做什么去了?”
楚辞抽回手,将自己让折夏回去拿东西的事情说了一遍。
说完后,她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又多看了孟璟一眼,问,“王爷还记得抱月吗?”
孟璟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这个名字,皱眉想了许久,才道,“是本王指给你的第一个婢女?”
楚辞点了点头,微微沉吟片刻,又道,“她是被太后下令,活活杖杀的,走的时候,整个身子都烂了……”提起这些,楚辞的嗓音也有些哽咽。
她始终忘不了那个温柔的婢女,忘不了她是第一个因她而死的人!她空有一身医术,但是却救不了她!只能看着她死在她的怀里,她至今仍记得那个善良的丫头,在断气前一秒还在安慰她,还在哄她,却决口不提自己的冤屈,不提她身上的伤有多痛。
“怎么突然又提起她了?”孟璟并没有楚辞这么感性,或者说,能被他放在心上在乎的人现在只有楚辞,他的眼泪只有她的喜怒哀乐。
至于别人,就不那么重要了。
楚辞听孟璟这般问,醋了蹙眉,道,“我是想说,我曾学过一套遗体美容的手艺。可以修补人的遗体,只要不是脱了衣裳,举着灯笼细细的看,那我有把握将皇上尸体上的剑伤掩饰过去!”
孟璟也是经她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当时抱月的尸体带回来的时候,楚辞是和那具尸体在厢房里过了一整夜,然后等到抱月下葬的时候,身上几乎看不出有打过的痕迹,脸上也是活着时候的模样!
“本王明白了!”孟璟点了点头,随后又道,“多谢,多谢你为本王收尾!”
楚辞摇了摇头。“王爷不是也救了我吗?我们不过一报还一报罢了!”
孟璟听她这么说着,微微笑了笑,没再言语。
而楚辞,则去了另一边坐着。
她等了有快一个时辰的功夫,折夏才将修补遗体的工具取了过来,送进来,而另一便,李忠也煎好了药,带着一个贴身的小太监朝乾元殿而来。
他到的时候,楚辞正在修补景明帝身上的剑伤,骤然听到有人进来,她下意识的朝孟璟看去,叫了声“王爷”。
孟璟朝她摆了摆手,表示不必在意。
他亲自起身朝外走去。
外殿,李忠端着药碗一进来,就看见迎他面而站的孟璟,心中一颤,怔了一下,才想起上前行礼,恭敬道,“奴才见过摄政王,给摄政王请安!”
“免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