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阳屯山下有一片开阔地,方圆五六里的平阳大坝,名曰上甘坪,致于为何叫这名字不得而知。彭老爷的管家彭福原本是经上甘坪去六郎屯的,却发现上甘坪坝子中央数百余众正在操练,彭福远远的眺望,不知这支队伍是何来头,就近向地里的老农打听,才知这是六郎屯林万福的军队。
原来,林万福主宰赵家庄后,前往平越府寻找当年的上司蹇先勇,蹇如今已是平越府总兵,林万福通过一番打点,蹇总兵给了林万福把总的编制,允许林万福自己招兵买马,林万福先是招回茅坪屯兵时的旧部,随着又往四川老家走了一趟,恰遇四川老家闹洪灾,村子里的人们正愁没地方去呢,于是纷纷随林万福前来姜家山。
林万福觊觎上甘坪这块会方许久了,林万福又去了一趟平越府,如此这般的向蹇总兵陈述了自己的诉求,蹇总兵行伍之人,一向武断行事,在林万福的传柴把火下,硬是修书一封给余庆县衙。林万福手捧蹇总兵的亲笔信,如获至宝。余庆县衙看了蹇总兵的书信,立即起草了告示送达段老爷,于是乎,上甘坪肥沃的土地便成为了林万福的教场坝。
林万福拉队伍也是新近发生的事,教场坝也是新近才平整出来的,坝子中间许多泥土还新鲜着,只有垓心的地方被踩得溜光。彭福粗略估算一下,较场里的兵勇不下三百余众,有的已经换上了兵勇服装,有的还穿着老百姓的衣服。
场上没有看到兵嚣。队伍分成四五个方阵练着基本功,有练马步的,有练冲拳的,也有练摔跤的,或许因为新来的人太多,队伍秩序显得有些散乱。老农向彭福介绍林万福时,表露出极端的不满,但他并不知道彭福是何来路,说起话来说一半留一半,显得十分谨慎。
彭福装着不知林万福是何许人也,问老农林把总的情况,老农一双眼瞪得圆圆的,心想这事你也不知道?老农欲言又止,最后确认彭福只是过路的外地人,便把林万福当年如何骗得赵老爷的信任,如何谋害赵老爷的事一古脑儿的抖了出来。
上甘坪集市在靠山的一边,集市上住着几十户人家,一条街道顺山而走,把集市折住户分成南北两半,上甘坪每逢农历四、九赶场。彭福到来的那天正好是上甘坪赶场的日子,由于临近天黑,街上的行人并不多,彭福在上甘坪客栈门前停了下来,自己从金彭水过来,走了一整天的路,又饿又乏。彭福先向店家家要了一碗羊肉粉,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羊肉粉是上甘坪的特色美食,彭福之前也听说过,尤其是柴火糊辣椒面和淹制的泡菜,看上去就特别有胃口。彭福的确有些饿了,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眼看天色渐暗,彭福干脆在客栈住下来,这里离六郎屯不远,正好乘夜色潜入六郎屯林府。彭福付银子的时候,见店小二一双眼睛?溜溜的盯住自己的搭裢,当他朝着对方的目光巡过去时,店小二连忙把目光移开。彭福只觉得心里有些不快,也没往深处去想。
就在彭福上楼的时候,发现刚才较场上的几位兵勇的走进了客栈,旁若无人的差遣店小二上些酒菜来。店小二点头哈腰毕恭毕敬的侍候着,先是几盘羊肉、牛肉、猪肉,又从里屋抱了一坛尘封的老酒,店小二找开酒坛,给几位军爷一一的满上。当兵的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喝的酣畅淋漓,吃的飞扬跋扈。
彭福住在东厢的二楼,正好将楼下几位军爷喝酒的场面看的一清二楚。领头的是一个一脸横肉,年纪较大一些,从衣服和穿戴看不出与其他人有什么不同,只是其余的几人对他都很顺从,大家轮个向他敬酒,说着些恭维之类的话。彭福离他们的距离稍远了些,对他们说的话听得不是太清楚。几个人风卷残云似的,一桌子酒菜不到半个时辰就吃得干干净。最后付银子的是一个个子稍矮的兵士,付完账几位兵士打着酒哽摇摇晃晃的离去了。刚才年长军爷却没走,他一边剔着牙一边上了二楼,然后进了西厢的一个房间。彭福在他上楼的时候,赶快把房门关上了,从窗户往外观察着他的举动,总觉得有些蹊跷。
军爷进了房间关上门就再也没有出来,这让彭福有些纳闷,不知这又是何路数。过了好一会,店小二关了楼下的门,手里捧着一个账本和布袋上了二楼,店小二敲开了房门,把账本和布袋恭恭敬敬的递给对方,彭福在心里揣摸测这位军爷和这客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