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等她一不小心就走完了这长阶的时候,她才数到三千多。
“诶,那群人数数也太差劲了吧。”她得意地晃了晃脑袋。
然后一抬头,就迎面撞上一个粗布衣服的青年。
两相相撞,她身板儿小,差点儿又从这长阶之巅滚下来。
好在那青年伸出手来捞了她一把。
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紧紧握住她的腰一揽,便将她又稳稳当当地捞了回来。
辟灵谷顶,传说中离天上最近的地方,果然名不虚传啊。
连阳光都更灼热些,呼吸似乎也更困难些了。她眯着眼,恍惚地看着面前的好看男子想道。
耀眼的光芒中,她只能瞧见他那双眼,干净却清冷,像夏天清涧的溪。
她一站稳,那人便立刻松了手,站开了几步远的距离,重又弯下身来,不急不慢地拖着巨大的扫把扫着地。
地上没有一丝灰尘,但他扫得格外认真。
想必是辟灵谷上的扫地工吧,真酷,能给天地第一神做扫地工。
她想了想,迟疑地往前走了两步,道:“哥哥,谢谢你。”
那人便顺着她的步子往后退了两步,轻轻应了声:“嗯。”
“哥哥,我是来拜师的。”她又往前进了两步,想跟他套个近乎。
他抬起头来瞧了她两眼,然后又往后退了两步,“嗯。”一个字也不想多说的样子。
“听说只要能进了那如梦殿,就能拜师啦?”她问,这回不往前进了。
他便也没往后退,扫了扫她站过的地方,“嗯。”
她也不甚在意,看来这位哥哥不喜跟人亲近,不过他好歹救了自己一命。
想到此处,她便从牛爷爷的破布袋子中拿出自己省下来的半个馒头,掰了一半举到了他跟前,说:“谢谢。”
馒头是她身上唯一也是最好的东西了。
他垂眸看了看面前的这只小脏手举着的小馒头,馒头发黄皲裂着,想必已经闷在口袋里好几天了,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面前却突然又多了另一只手。
他一抬头,对上她惴惴不安的眼神。
她方才看到他嫌弃的眼神,以为他嫌小半个馒头太少,便惶恐地把另外一小半馒头也递了出去。
“都给你,哥哥。”她双手举着馒头,小小的个子站在他跟前,还没他的扫把高,声音怯怯懦懦。
她从来不是个胆小的孩子,但在他面前,她有点怕怕的,甚至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很困难了。
他细细瞧了她一眼,她小鹿般雾蒙蒙的眸子让他的眼神有些松动,他就这么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接了那馒头,指尖擦过她的掌心,一阵风扬过,她觉得呼吸都顺畅了起来。
他接过馒头塞进兜里,而后撇过头去,又扫起了地。
她喜笑颜开起来,接了她的馒头就代表接受她的道谢啦。
“那你能不能带我去如梦殿呀,我不认识路。”她问。
这辟灵谷上空旷得很,老远的她便瞧见最东方的殿宇上写着大大的“如梦殿”三个字,可她却不敢一个人去。
不管怎么说,毕竟如梦殿里是天地间第一个神啊,想想也很可怕。
他明知这孩子在骗他,却还是放下了扫把,径直往东边去了。
她便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跟上了。
辟灵谷的风好大啊,她低头走着路,看着脚下他的影子在风里飘摇着,突然就张口问道:“你冷吗?”
他停下了步子,顿了顿,转过身来,高大的身子与她隔着十步远,清澈的眸子像晨间清爽的风,他看着她,却没有回答。
宽大的衣袍被风扬起,她挠了挠头,说:“山上风大,哥哥要多穿衣服啊。”说完便低下头,自顾自往前走去了。
她其实不是想让他多穿衣服的,只是刚才看着他的影子,她想到了古人说过的一句诗。
但想想也可笑,她根本就不了解他,若真要推心置腹聊一聊所谓“高处不胜寒”,倒显得很奇怪了。
她低着头快步走着,很快就走到了殿前,而后停下了步子,顿在了殿门外高高的台阶上。
她踮起脚往里看了看,挪了挪步子,又看了看,又挪了挪,最终却还是没有走进去。
他便一直站在她身后看着,不催促,也不离开。
最终,她低下头,鼓起腮帮子吹了吹台阶,又用袖子拂了拂,自己屁股一歪,坐在了旁边,又抬起头满怀期冀的瞧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