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村人暂且安置在了城南的福瓮巷,这里原本是县城一条买卖街,后来城中重建,将商户按类集中,都搬去了其它几条大街,这地方,就空了不少屋子出来。
一场大火,漫漫风雪路,苦苦跋涉来的村民乏累不堪,早早睡下。
偏有人心中百爪挠心,坐卧难安。
“还说城里重讨好生活呢,你看看,这么逼仄的屋子,一股子霉味,丁点儿大的床榻,咱们咋能挤得下,还有还有,既然来了城里,以后的生计靠什么?那柳监军日日只与村长和老二家的说,难不成,以后只他们家重新过上好光景,咱们都喝西北风去。”
容三婶越说越气,推搡着容小年,不让他睡觉。
“你这个婆娘,就不能消停会儿,好不容易逃难出来,最起码让人踏踏实实睡一觉,明日之事,明日再说。”
容小年翻个身,被子蒙着头,顷刻鼾声如雷。
月光从窗棱透进来,更衬得房中幽暗,容三婶瞪着一双冒火的眼睛,心思百转千回筹谋着以后的路,彻夜无眠。
“双丫头,看上去大好了啊!”
柳如笙不放心,一大早就赶到医馆,进门瞧见容小双正坐在椅子上喝药,心中甚喜。
容小双想起昨天昏头昏脑中,将监军误认为哥哥,面颊飞红,急忙搁下药碗,上前见了礼。
容李氏也盈盈一拜:“奴家也不懂礼数,这一路上,我家双丫头,给监军添了不少麻烦,这恩情,倒不知该如何还了。”
“哎,容二婶太客套了。”柳如笙急忙将她扶起,言辞恳切:“双丫头伶俐孝顺,小小年纪又有善心,容家好福气啊。”
这话不假,只是这福气,在有些人眼中,却如针刺。
“监军,双儿冒昧问一句,我良村父老来到这里,日后的生计,监军可有什么打算?”
容小双咬咬唇瓣,还是斗胆说了。
容李氏急忙去捂她的嘴,直叹这丫头没分寸,人家柳监军能将一村老小带来这里,能找人将高烧到昏迷的容小双治好,已是大恩,现在就提这个,未免有些得寸进尺了,总得给人家一个思虑的时间。
“傻丫头,你烧糊涂了,监军一天要操心多少事,咱们报恩还来不及,别给人家再寻麻烦,满村老少呢,又不止咱们一家,吃喝拉撒监军都已经管着了,再开这个口,实在不该。”
容小双却推开娘亲的手,一字一句说的恳切:“娘,就是因为咱们满村老少都来了,这数十口人呢,县城能有多少粮食供着,白吃白喝总会山空,得早些自谋生路,上了正轨,才不算给监军添麻烦。”
“这……”容李氏接不上话了。
柳如笙饶有兴味地盯着容小双,越看越觉得不简单,旁人家别说十二岁的小丫头,就是京中大户人家双十年华的小姐,遇上芝麻大点儿的麻烦事,都不知所措如同天塌,这丫头眸间却盛满冷静。
她开口这样说,眼中还闪着光亮,柳监军只消一眼,就瞧出名堂。
“双丫头怕是已经有主意了吧,只不过,想听听本监军的意思。”
容小双一笑,直赞柳监军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