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借着多年征战的由头,渐渐掌握了皇军的领导权,她借着他禁军统领的职务之便,一步步收服禁军。偌大的皇城,只用了八年,就被牢牢攥紧在她的手中,在他的帮助下。
“倒是没想到你这样容易上钩。”他手中的象牙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手心,“傅家世代忠良,却出了一个傅七郎,为爱舍义呢。”
他笑得真真如妖精一般,凉意从脚底一点一点往上,寒透了一颗心。
再回到帝渊之时,她已成了那高高在上的女帝。黄袍加身,不怒自威,他被押着跪在殿堂之下,除了失心疯般狂笑,再无其他。
“傅七,一切都结束了。”她走到他身边,蹲在他面前,看着他的眸子,认认真真地说,“当初我在护城河小舟上的承诺,我兑现了。”她咬咬嘴唇,他知道这是她十分紧张的状态下总会出现的小动作,“你的承诺,还会兑现吗?”
楚悠,我想护你周全。
他别开脑袋,再不言一语。
有一人前来在她耳边禀报些什么,只见她眉头一皱,脸色骤变。
“给他松绑吧。”她捏捏眉心,似是疲惫到了极点,他记得她的最后一句话,“你走吧,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了。”
张牧说:“傅七郎啊,你可真是个傻子啊,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她为何不亲自来与我汇合?她要留下来啊,杀掉那些欠了她的人。”
“你越是爱她,她越觉得理所应当。爱在她这里,本就是不值钱的。”
“傅七郎啊,她不过是什么都得到了,还想着缺一个死心塌地对她好的男人,你刚好满足她的要求罢了。”
他的话就像他面上附着的那张妖媚的皮囊一般魅惑。
傅氏满门上下几百口惨死,他在府门前长跪三天三夜不起。他想了三天三夜,他还能如何呢?她得到了她想要的,他的承诺还有什么值得存在的意义?
第四日凌晨,有好心人来劝慰他,他只是笑着向那人请求:“请帮我把这腰牌拿去,给陛下传句话,就说傅七郎在护城河边等着她,他有个秘密要同她讲。”
不管流了多少血,有多少悲痛欲绝,这太阳永远都同一副模样继续普照着大地,好似没有什么是值得它同情一分一毫的,没有什么是值得它为之改变的,哪怕装一下难过也好啊,可它不会。
他迎着日头,慢吞吞地走向护城河。耳边又恢复了那熙熙攘攘的集市叫卖声,欢笑声,他一抬头,初春的太阳暖洋洋地洒在他的眼睛上,他下意识地半眯了眼,恍惚看见还有小姑娘举着兔儿灯在欢快地大喊:“女皇陛下万岁!女皇陛下万岁!”
他走到护城河边,马蹄声由远及近,他回头望着那飞奔而来的一袭红衣,将袖子里的木簪摸了出来,扎进了颈项中。
喷洒的鲜血瞬间模糊了初春的暖阳。
他要让她永远欠着,永远在噩梦里被自己的罪孽缠绕,永世不得救赎,生生世世受到他的诅咒。
耳边只剩下模模糊糊的尖叫声,是不是她的,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