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庄示意方平拿出油纸包,小心地夹出了那个信件碎片,用请教的语气看着贺瑞说道:“你看,这个干字是不是很奇怪,下面一横竟然比上面一横短,可不是干字,那又是什么呢?贺管家知道吗?”
贺瑞恭敬地说道:“小人识字不多,这么偏僻的字我怎么会认识?”
韦庄继续说道:“那如果这不是一个字,而是字的一部分呢?比如贺瑞的瑞字,它的左半边,是不是很像呢?”
贺瑞抓紧了胸口的衣服:“小人愚钝。”
韦庄摇摇手,说道:“你可是很聪明呢。那晚,路祐怕被路佐报复逃到米铺,后来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联系上你,你也去了米铺。那天除了向你求救以外,他就是想把这封迟到的信拿给你。可惜后来,被路佐看到了,两人还为此发生了争执。”
韦庄停顿片刻,深遂的双眼盯着贺瑞:“就在这个时候,你到了米铺,看见争执中的两个人,且路祐处于劣势,所以你一时冲动上前推开了路佐,路祐提醒你那封信的事情,你和路佐进行争夺。争抢中,路佐情急之下将那封信吞了进去,是不是?”
贺瑞眼睛开始放空,在韦庄的描述中,仿佛回到了那天的米铺。路佐将那封信咽了下去,一脸的胜利表情,他越来越得意,还大声地嘲笑自己,说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小中的遗言。他用颤抖的手,捂住自己的脸,眼前似乎看到了那日的血红。
“你被怒火烧红了眼睛,然后一刀杀了他,对吗?”韦庄的声音打破了那片血红。贺瑞僵硬地点了点头,似乎已经认命。
“路佐死了,你和路祐慌了,你灵机一动,觉得李代桃僵,来一出狸猫换太子。利用路祐和路佐相似的容貌和身材,让他代替路佐回去,这也间接地让他摆脱了被欺凌的命运。所以你用钝器砸伤了他,伪装成被害人。”
贺瑞终于开始回话:“我没有救到小中,所以这次我不能让路祐再受伤。人是我杀的,火也是我放的,路祐只是听我的话罢了,请大人网开一面,莫要责罚他。他还只是个孩子。”他一面说着,一面将右手伸入怀中。
方平感觉情况不对,几个快步走到贺瑞身旁,及时将他手中的匕首打落。抓住他的手怒斥道:“都敢杀人了,还不敢接受制裁吗?”
韦庄和林青青都松了一口气,林青青刚要说些什么,韦庄拉住她的小臂,问道:“那日验尸,你说凶手是左撇子,对吗?”林青青表示是的,韦庄又问道:“若是因为右手无力,而用左手,也是一样吗?”
林青青一下子被问住了,细细斟酌了一下:“可以。就好像盲人的耳朵格外灵敏,这算是一种代偿。”
“怪不得你要自杀了。”韦庄看着贺瑞:“你一死,真正的凶手就彻底解脱了,打的一手好算盘呀。”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贺瑞整个人像失去了力气一般瘫软在地。方平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疑惑地看着韦庄。
“行凶者是路祐,他右手有伤,所以杀人时用的是左手。而贺瑞刚才想要自杀时,用却的是右手,可见他并不是凶手。”韦庄详细的解释完毕,又看着贺瑞说道:“我能理解,你们对路家的痛恨,但是杀人永远不是解决事情最好的方法。”
贺瑞看着韦庄,眼眸失神,神情悲痛:“可我没有办法,我太弱小了,我救不了他。每次看到他被折磨,我都心如刀绞。上天太不公平了,为什么我没有早他一步,杀了路佐。祐儿那么好的孩子,那么乖巧,不敢沾上血。小中死后,我就是个心死之人,活着只是为了照顾他罢了。”
林青青一言不语,走上前狠狠甩了他一巴掌:“你不要说得自己完全无辜,路祐在这里受的每一次欺辱,都有你的份。你都找到了他,你完全可以带走他,可是你没有,因为你恨路家,你想要复仇,所以你间接地逼着路祐和你一起复仇。所以,害他的不只是路家,还有你。”
贺瑞被林青青说的哑口无言,他回头看向路祐的屋子,满是愧疚。
韦庄没有见过这样的林青青,面无表情,但你却能清楚地感受到她身上的怒火和悲伤。就像是水和火相互缠绕,消耗,但是彼此还在争斗。她很难受。韦庄有些心疼。
他站起身,挪动身体来到林青青身后,伸手捂住她的双眸,带着哄孩子的口气:“休息一下吧。”林青青高傲的脊背松弛了下来,她靠向身后的怀抱。韦庄微微后退了一下,但是及时地撑住,并抱住了林青青。
下面的事情由方平处理,这件案子也告一段落。明天是三天之约的最后一天,他们及时赶上了。
回到将军府,林青青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床上休息一下,却被彩儿拦住。林青青一脸不解,看向韦庄。韦庄无视她的眼神:“今日在路府,你对路夫人用了什么?”林青青吃惊地吐了一下舌头,她本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却还是被韦庄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