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府竹苑,江祁安又抄完一卷佛经,算上这卷,那桌案上已经堆了六七卷。他低下头来,看着指腹又染上了墨黑,唤来屋外小厮。
小厮端了盆来,服侍他净了手。
江祁安的手生的极好,细白修长,骨节分明,连指甲盖的弧度都赏心悦目。
“少爷,今日夫人去了许家,好似要…”阿泽是江祁安身边最的重用的小厮,在府里人都想巴结他,所以,这院子里里外外同少爷相关的事不用他去问,自有人传信来告知他。
江祁安皱了皱眉,却也只淡淡的应了一句。
阿泽看他脸色不悦,也不敢多说,将木盆端出屋内,顺带把门合上。
江祁安想,他这个性子,谁嫁进来都是委屈了。只是身为江家独苗,他没得选。他低着头,叹了口气。
洗漱后,他和衣躺在床榻上,目光放空,带了几许迷茫。
他爱礼佛,爱清净,寺院里烟雾缭绕,木槌敲打木鱼的音儿绕梁,师傅们都不爱说话,却又时常带着笑。他在寺院里,终归是舒坦的。
住持很久前便同他说过,他有佛心,却无佛缘。可江祁安却觉着,他连佛心也没有。只不过,这世间与他格格不入罢了。
想着想着,江祁安抵不住困意,合上了眼睛,心中默念,今日别再梦靥了。
不知过了多久,昏暗朝他袭来。他又回到了那个院子,雨水滴在石板上,聚成了一个小水洼。耳边萦绕女人的呢喃,由远到近,又由近到远“救我…救救我…为何,你不救我呢…”
血红撒了一地,他踉跄着想扑上去,可身子像定住了一般,丝毫动弹不了。
忽的,梦境转变,他正跪在蒲团上,轻敲着木鱼。江祁安抬头,看那尊佛像,只见它流了一串血泪,裂开嘴似是朝他笑。
江祁安被惊的猛地起身,烛光摇曳,看着身边熟悉的陈设,他不由松了口气。手肘撑在床塌上,支起身子来,目光涣散。
院子外小雨不断,似乎时不时的,还能听见几句蛙声。
他用一只手遮住眼睛,压住了长又软的睫毛,思绪万千。
次日清晨,江祁安方在用早膳,便听到外边的动静愈发大了。他皱了皱眉刚想出声询问何事,江母便推门而入,寻了个软凳挨着他坐下。
江母如今已过五十,虽然平日里格外在乎自己面容,但毕竟也上了年纪,眼角的皱纹藏都藏不住。
她开口同他说“主家那边说是叫你去京中,你父亲可同你说了?”
江祁安点了点头“父亲前些日子便同儿子说了。”
江母抿了抿唇,便也开门见山同他说“我同你父亲,是想年前就定下你的亲事…”
江祁安打断她“娘…”
江母叹了口气“娘晓得你对女子不上心,可你是江家的独苗。江家这些年可有亏待过你?”她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祁安,你也快弱冠之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