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他的决定,落太太一向无法左右。只能深叹一口气,咕哝埋怨说:“我看你是中了宋玫瑰那丫头的迷魂汤,但凡是她的人,你都固若金汤的护着,连母亲的话都不肯听了。”
这话与其说是埋怨,倒不如说是在感慨。
自年少出国,在外漂泊多年,褪去青涩稚嫩的轮廓,更多的是袭上眉梢的忧思愁绪。每每他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她的心头总会浮现出一句话---别有幽愁暗恨生。
儿子的忧,她替不了。生意场上的事,她一个妇道人家也无能为力。可谁敢动他儿子半分,她定要让那个人吃不了兜着走!
落荆棘对她的想法了若指掌,揽住母亲的肩膀,四两拨千斤:“如果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种药:第一是能让我愁容消散的笑丸,第二种是增加郁闷的沉丸,您会选择哪一种?”
“当然是——”
话到一半,落太太扶额,险些上了他的当,“你连母亲也耍花招?”
“与您实话实说而已。”
从没见过儿子这么费心费力讨好一个姑娘:“她就值得你这么做?”
“值。”
不带半点犹豫和拖泥带水。
“可母亲给你定了娃娃亲。”
“您也只说定,而未成。”
落太太无奈,叹了口气:“我把丑话说在前头,要是被我发现她们有任何不轨的行为,可别怪我不客气。”
与此同时,玫瑰成功说服冬荷留下,落公馆外的世界早已乱成一锅粥,那些人凶残又色欲熏心,看到女子就两眼放光,与禽兽无异。
母子二人回来,落太太摩挲扇子上的毛,说:“想留下可以,把卖身契签了。”
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一个母亲为了护住自己的孩子,什么办法都可以想。冬荷一旦敢对落荆棘起杀心,她便会毫不犹豫处置掉这个女仆。
青秋的办事效率极高,转眼便递过来两份卖身契,唯独价钱那里空着。冬荷虽然看不懂,可卖身有钱,她随手添了个数字,还理直气壮:“不接受讲价。”
落太太:“……”
从没见过此等厚颜无耻之人。向来是买主定仆人的身价,主人便是奴仆的天。如今这世道,卖主卖身前如此嚣张,还谢绝一切还价,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头疼!
懒得再看冬荷,给青秋使了个眼色,被长生扶着被气坏的身子离开。
玫瑰想起自己的卖身契,朝落荆棘摊手:“我的卖身价是多少?”
小手落入大掌之中,人被迷迷糊糊牵走,留下道行远不如青秋的冬荷,还傻乎乎对笑面虎露出善意的微笑。
被拐走的玫瑰陪他在树荫下乘凉,某人早已备好各种下午茶,只为等待她的到来。
“你还没把我的卖身钱给我呢。”
玫瑰习惯性把好吃的糕点打包,待会儿直接给冬荷。
“不着急。”
以为他说卖身钱,可大掌揿住她的动作,无奈轻笑,“再让厨房做就是了。”
掌心渥着她,眼里藏着星河,笑里藏着月亮。玫瑰心在发慌,脉搏扑通跳得极快,怎么感觉他像是在暗示说——拿我交换,够不够?
耳后根红了。
怕被他发现,急忙用长发遮住,脸颊也烫得厉害。他这哪是交换呀,分明是想偷走她的心。
可……她的心,早就属于他了,用不着偷。
脖颈后的湿发被他捋了捋,又用手帕替她擦干汗水,黏腻的不适感一扫而空:“天热,把长发盘起来吧。”
“不能盘。”
娘跟她说过,一个女人,若把长发盘起,其一便是出嫁,其二便是为男子守节,终身不嫁。
上一世,这两者她全占了。
脑袋灵光一闪,又见他忍住不笑的微表情,玫瑰脸红得不像话,她这是……又被他撩拨了?
与他相处两世,竟不知他还有这么爱逗弄自己的一面。一气之下背过身不想理他:“明天我就把它剪了。”
他居然在附和:“也好,打理起来太麻烦。”
说得好像每日帮她梳头的是他似的。
“剪了就不能盘发了哦。”
本想着让他多说几句甜言蜜语哄哄自己,他却递了杯茶过来:“说到底,你还是想为我盘发。”
一口水没忍住,喷到他衣服上。白衬衫染了茶水渍,浸湿了胸前一小块。
他倒是镇定自若,把平安符挂在她的脖子上,一眼便见到了那枚鸽子蛋大小的钻戒,洒落下来的光线折射出不同的光泽,有什么东西如播放电影般快速闪过:“……那个‘我’送的?”
显然,他对她的话信了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