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下意识看向长生,有些人的默契,总是在无形中轻柔飘浮。
离府前来了个人,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周老师,他神色匆慌,拉起她就走:“你快跟我来---”
南京城的百姓众多,不少于三十万,要想说服他们弃掉赖以生存的家园,立马撤走,必须有一个能让他们心动的理由。
落荆棘私底下推敲了无数种方案还有应对措施,推翻了又重新构思,一遍又一遍。好不容易说服大半的民众今日撤离,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让他们知道组织这次撤离的人是落荆棘,在他们眼中,他被扣上了‘汉奸’、‘无良奸商’、‘卖国贼’诸多坏名号,大家不仅没有离开,还把组织秩序的人打得头破血流。
受伤的同伴一个接一个,压根没有来得及帮忙解释。
看着眼前巍峨庄严的欧式建筑,落荆棘眼底暗了又暗。就算是赌上自己的命,也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安排大家撤离。
“训文被我锁在里头的办公室,民众的情绪越来越激烈,谁能保证没几个持枪的混在里头。他一出去,必死无疑。你是他的妻子,一定有办法帮劝住他。”
宽敞亮堂的办公室,桌子像涂抹了一层油,闪着亮晶晶的光。玫瑰走到落地窗边,从后抱住持身正立的落荆棘,像小奶猫似的蹭他:“夫君,你辛苦了。”
长臂把人搂到怀中,摩挲多日不见的青容:“他们去找你了?”
“是我想你了。”
落荆棘笑:“什么时候这么会说情话了?”
“估计是遇见你之后。”
成功取悦了落某人,揉揉她的发顶:“这话听着心中舒畅,再多说几句。”
“想得美。”
额头撞他胸口,刻意压低声线,只有两个人听得到,“你怀疑是谁走漏了消息?”
“放长线,钓大鱼。”
“听说你的死对头也来了南京城?”
落荆棘拿起桌上的柑橘,又大又香,问她:“猜猜它是酸是甜?”
“吃过才知道。”
落荆棘意味深长笑了笑:“没错,吃过才知道。”
玫瑰似乎明白了什么:“需要我做什么吗?”
“来都来了,那就多陪陪我。”
外人眼中不近人情的落老板,在她这儿,却是个黏人的老狐狸,“好戏,很快就要上场了。”
沉肃庄严的建筑外吵吵嚷嚷的喧哗逐渐安静下来,只因为一个人,他是被俘的战俘,曾向鬼子投降,把他们屠城的计划一五一十的交代,一时间慌了众人的心神。
“大家听我说几句。我知道大家此刻的心情都跟我一样,愤怒、不满、甚至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在自己的国土里,不止看不到明日的希望,还被迫沦为他国的俘虏。我也知道你们不怕死,宁可跟鬼子斗到底,也绝不做亡国奴。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死了,你们的亲人怎么办?他们该如何活下去?一个民族的消亡,是从精神开始的。大家别忘了当初秦始皇为何要焚书坑儒?只要斗志不死,热血仍在,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同胞们!”
一番激动的慷慨陈词,出自孔家最迂腐的少爷之口,却偏偏像子弹一样打中了每个人的心脏。他留着长辫子,身着象征高贵身份的绣龙蟒图服饰,在冰雪消融的日光中,迸射出万丈光芒。
渐渐的,人心开始动摇。
“那你说怎么办?”
“离开这里,保住你们的命。”
突然,有个人高声怒吼:“要不是你们满人的懦弱和闭关锁国,我们何至于面临如此国破家亡的局面?”
立马又有人连声附和。
孔知洛笑了笑,直言不讳:“所以我们现在叫中华民国。”
“谁知道你是不是跟那个无良奸商合起伙儿来欺骗我们?”
人群中立马传来一阵嗤笑。
孔知洛说:“看来不止有人喜欢捕风捉影,还擅长掩耳盗铃。先不论这次的撤离行动是否由落荆棘指挥,就我个人而言,就跟他是死对头。既然是死对头,我为何要帮他?”
一众静默。
有人说:“他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另一个人跟着应:“我知道这位孔少爷,人虽迂腐,可心地却是实打实的善良。哪里像那个落荆棘,害人不浅。这次的撤离行动要真是他组织的,我把头切下来给你们当马骑。”
这番话得到不少赞同:“就算逃亡途中我们保不住自己的性命,也要让妻儿活下去,勿忘国耻。将来有一天,把国土夺回来。”
另一些人说:“没错,是我的,谁也抢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