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夏至欲言又止,表情犹如便秘,连一旁的夏小小都看出了端倪,看着他们两个有些莫名其妙。
“同学们,上课了。”
老师的出现适时打破了尴尬的气氛,钱亚岁赶紧转过身,长舒一口气。
课间操时,钱亚岁看着夏至和夏小小结伴一起去操场。她们一边说一边笑。夏至依旧笑容洒脱,说话自信,没有一丝一毫伤心难过的模样。
她的马尾高高在上,随着她跳脱的动作剧烈摇摆,像是马儿的尾巴在奋力驱赶苍蝇。她的背影慢慢远去,慢慢模糊,直到再也听不见她放肆的笑声。钱亚岁呆呆地望着她,不知道她是真的忘了还是假意潇洒。
“干嘛呢?再不走迟到了。”
梁宇一巴掌把钱亚岁拍回现实,钱亚岁瞪了他一眼,然后朝他的方向追去。
秋分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或者夏至经历了什么,反正从昨天开始,她就一直躲着自己。夏至一向大大咧咧,心直口快,秋分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和她一样,用这样回避的方式来处理情绪。
三月的天空湛蓝,却混杂着大片大片的白云,阳光被云朵遮蔽,投下的光线并不温暖,可却刺眼。秋分眯着眼睛在人群中寻找夏至的身影,希望能发现蛛丝马迹。
夏至正和前面的同学窃窃私语,笑得一脸明媚,看着一点也不像有心事的样子,可为何对自己避之不及。
早上,秋分看她的眼睛有些微肿,想用鸡蛋给她滚滚,可夏至在她的手尚未触碰到她脸颊时,就立马弹开,笑得疏离又尴尬。
秋分感觉手里的鸡蛋慢慢凉下去,直至冰冷,和她的心一样凉下去。
这一次和上一次很不一样,上次夏至赤裸裸地和她撒泼大喊,她那么肆无忌惮,因为她相信自己。可这次貌似不一样,她没有声嘶力竭,没有无理取闹,只是莫名地疏离,回避,没有暴露一丝一毫情绪在她面前。
秋分看着夏至的侧影发呆,神情恍惚,目光黯淡。
她算不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秋分苦笑一声,无奈地收回视线,闭了闭眼,太长时间的注目让她的眼睛干涩,一阵痒痛。她伸手使劲揉了揉,像是在撒气,朝自己生气。
初三毕业那天,夏至特别兴奋地要拉着她去游乐场庆祝。她一边往前走一边淡淡地回答要回家看书。
考场外全是学生,或如释重负,或欢欣鼓舞,或暗自哀嚎,只有她一脸平静,心里什么感受都没有。
夏至却突然站住脚步,眼神晦暗,直直盯着地面。秋分走出好几步才发现她不见了,她回过头看她,莫名其妙。
“怎么了?”
“林秋分,你知不知道你有时候特别让我讨厌?”
秋分彻底转过身,看着她,一言不发。
“你永远这么无所谓,这么淡定,仿佛什么事情在你心里都不重要,什么人都入不了你的心,你到底在乎过什么?还是你什么都不在意,所以才能总这么清心寡欲,无牵无挂。”
两个人就这样对视了很久,身边来来回回很多人。父母紧张地抓着自己孩子问:
“考得怎么样?”
孩子笑着但仍存着一丝慌张,只好暂时逃避,赖着父母撒娇。
“哎呀,别问了,等成绩下来了就知道了。”
也有的学生一个人独自行走在回家的路上,自信淡定,胸有成竹。
也有的满不在乎,大概知道自己的水平,也不抱希望;
也有耿耿于怀的,和旁边的同学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对答案,传来一阵一阵的叹息或庆幸。
唯有秋分面无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不知道的人根本看不出她是刚刚经历了中考摧残的人。
秋分不知道夏至当时是怎么了,是自己的拒绝没让她称心如意?还是她某个微不足道的细节触发了她积压的怨念?
她不记得当时她们是怎么回家的,只是那次是夏至第一次和她正面对质,刀枪相向。没有血溅当场,却留下了难以愈合的内伤。
如今,旧疾复发,终成顽疾。
耳边音乐响起,秋分麻木地进行着手里的动作,一边让思绪信马由缰。
高一时的同桌,是个唯唯诺诺的男生。面对秋分时总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他很黑,不优秀,上课睡觉被老师叫起来不知所措,只能低着头,一声不吭。
他说话也不太利索,常常词不达意,偏又爱啰嗦,所以秋分总是避免和他进行深入交流。最多就是问一句:
“下节什么课?”
“老师刚说了什么?”
“能借我只笔用一下吗?”
.......
只有这种所有同桌之间都会进行的对话才会发生在他们之间。他每次都诚惶诚恐地回答秋分的问题,好像生怕自己做错了事被她嫌弃。可说实话,秋分确实嫌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