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士是没有性别的,从握住武器,踏上战场的那一刻起,战士的身份就不再是谁的父亲,谁的母亲,谁的儿子,谁的女儿,而仅仅是战士而已。
若没有这样的觉悟,是不可能拥有像他们这样娴熟的战斗技巧的——持弓者和李守玄都很清楚这一点。
“我不会遵从任何人的命令而杀人的。”李守玄站了起来,手掌紧紧的握住了自己的小臂。
自从让对手失去了反抗能力的那时候开始,自己小臂上的的箭头标记就像是燃烧起来一般的疼痛着,那位期待着欣赏亡者们自相残杀剧目的神明,正催促着他立刻动手,结果这人的性命。
“要是我杀想杀的人,谁都拦不住,要是我不想杀谁,谁都不能强迫我。”猩红的箭头标记仿佛已经烧开了皮肉,烫进了骨头里面,但李守玄依旧是一副镇定自若,甚至是略带嘲讽的表情:“就算是所谓的神明,也不能左右作为人类的我。”
持弓者沉默了一会,叹了一口气:“你死之前,是个还没摆脱逆反心理的小孩子吗?”
李守玄哈哈大笑起来。
“我未曾有过身为孩子的人生啊,自出生的那一刻起,我便被赋予了意义,那就是去完成‘道’。”
持弓者能看得到李守玄眼睛里面闪着的光,那是背负着沉重而艰难的梦想,并在追逐梦想的道路上越是艰难跋涉,就越会感到喜悦兴奋的人,才会在眼睛当中闪烁着的光芒。
她曾经,似乎也从某人的眼睛当中,见过这样的光。
但她轻轻的摆了摆头,摆脱了那些无时无刻不想纠缠过来的旧日回忆。
“我和你不一样,我活着的意义,就是去猎杀那些强者。”
“所以即便你不杀我,我也不会感激你的。”
持弓者站了起来,手里握着她的弓。
“现在改变主意的话,还来得及。”
李守玄半仰着脸,看着天空当中落下的点点细雨,以及这座贫民窟当中亮起的万盏霓虹。
地上的积雨映着霓虹,展现出了如同梦幻一般艳丽的艳色。
可唯独看不到星星。
一颗都看不到。
“你在一开始发动攻击的时候,其实有机会直接杀了我吧?”李守玄问道:“有着手臂上那个箭头的指示,以你的弓术,不可能会射错车的。”
持弓者愣了一下,然后沉默的握紧了自己手中的弓,走到了天台的边缘。
“下次再见到你,我就会毫不留情的杀掉你!”
她言之凿凿的那么说着。
“那么下次如果再见到你,我还会放过你。”李守玄无所谓的摊了摊手,手臂上的烙印似乎知道了烧灼和疼痛无法让李守玄屈服,因此也就渐渐放松了。
只有幻觉般的残痛仍不时如电击一般的刺激一下李守玄的神经,让他的手指抽搐似的抽动。
“但是,如果因为你太弱了,被我错手杀掉的话,可不能怪我不讲信用啊。”
持弓者又一次的咬紧了牙关,从牙缝当中恶狠狠的挤出来了接下来的话:“先管好你自己吧。”
她站到了天台的栏杆上,黑袍抖动,在雨中烈烈作响。
“我改主意了,下次再见面的时候,若是你已经弱到不堪一击的话,那我就再放过你一次好了。”
持弓者骄傲的说着,然后在天台上如同某种轻巧的鸟儿一样跃下。
这可是三楼——即便是用什么样的技巧,以普通人的身体都不可能从三楼跃下毫发无伤的吧?
李守玄走到栏杆旁边,看到贫民窟家家那伸出来晾衣服的蓬杆与那藏在小巷深处虽然破旧,但依旧五光十色的招牌,借助着这些东西,持弓者已经像是燕子一样的走到小巷门口了。
她摘掉了黑袍的兜帽,灰色的长发在雨里闪着星星一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