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后,刘紫轻与段舒苒和赵妤棋两人告别,带着豆乐去找刘夫人她们,没走几步就看见迎面走过来的冯嬷嬷,只是她的神色有些愁苦,一直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连刘紫轻走到她面前都没注意到。
“冯嬷嬷。”刘紫轻叫住了她,“母亲和姐姐呢?”
冯嬷嬷回了下神,答道:“夫人,二姑娘和少夫人已经上了马车等着姑娘了,姑娘随老奴去罢。”
“好。”
刘紫轻上车时,见刘紫晨坐在那里闭目养神便没有出声,只是安静的坐在一旁,一路无言的回到了太师府。
一到太师府,原本闭目养神的刘紫晨突然睁开双眼,一声不吭的下了车紧跟着刘太师和刘夫人入了府往正厅走去。
“嫂嫂,你知道姐姐是怎么了吗?”
在王府时,刘紫晨一直与刘夫人和野清依在一处,所以刘紫轻走到野清依身旁问道。
野清依叹了口气:“婆母原想趁着宴席带着二妹妹认些夫人宗亲,日后好议亲事。谁知整个宴席下来二妹妹对待那些宗亲不冷不热的,更是有许多失礼之处,让母亲动了气。”
刘紫轻听了有些奇怪:“姐姐一向是知礼数的,怎的今日如此反常?”
野清依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好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没看见你嫂嫂都已经累了吗?”刘紫韫戳了下刘紫轻的脑门说道。
“知道啦。”刘紫轻揉了揉自己要被戳秃的脑门,抚了抚自己的“美人尖”小声嘀咕道:“守妻奴。”
刘紫韫也没理会她的调侃,揽着自己的夫人回了院子。
望着哥嫂恩爱的身影,刘紫轻仿佛看到了不久之后的自己和子安,高兴的笑了笑,脚步轻快的回屋准备睡觉。
就在刘紫轻梳洗完毕准备上床时,屋外突然传来训斥声和哭喊声。
“这是怎么了?”
心若也摇摇头,正准备出去查看时撞上了匆匆赶来的冯嬷嬷。
“三姑娘快去瞧瞧二姑娘吧。大人方才与二姑娘大吵了一架,还扬言要二姑娘去当姑子。”
“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日宴席上二姑娘先是在宗亲夫人们面前失了礼,惹了夫人不快。后来回府后又在大人夫人面前扬言终身不嫁,大人气急,这才跟二姑娘大吵了一架。”冯嬷嬷说完,又包含希翼道:“夫人念三姑娘关系亲近,兴许三姑娘您的话二姑娘可以听进去,便向让三姑娘帮着劝说一二,这姑娘家哪有不嫁人的。”
虽说对于“姑娘必须要嫁人”的说法刘紫轻并不赞同,但刘紫晨与刘太师和刘夫人之间的僵持还是要缓和一下。
“好。”刘紫轻点了点头,“我现在就去找姐姐,也让母亲放心。”
冯嬷嬷听了松了口气:“老奴多谢三姑娘。”
刘紫轻来到刘紫晨屋前时,一阵微风突然袭来,惹得屋前桃树沙沙作响。日入五月末,桃树上的桃花已然落尽,只剩下满树的绿叶在那里哀唱,仿佛在可惜没有拉住桃花那粉红的衣裳。
刘紫轻看着眼前的桃树,不知怎的心里突然有些难受。直到星悦焦急无助的声音传来,才让她堪堪回神。
“我们姑娘把自己锁在屋内一直在哭,又喝了好些酒,怎么劝都不听。这可怎么办啊?”
刘紫轻上前叩了两下门,就听见刘紫晨略微沙哑且不耐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滚!别来烦我!”
往日被刘紫晨温柔相待的刘紫轻突然被她这么一吼,心尖微微一颤,又轻声道:“姐姐,是我呀,我是轻儿。”
屋内的呜咽声渐渐变小,就在刘紫轻准备再次敲门时,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一条缝。
“进来吧。”
刘紫轻进去后,“啪!”的一声门再次被锁住,留下星悦等人在外面面相觑。
进了屋内,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偌大的屋子里只点了床头那一盏灯,灯下散落着空酒壶和许多写满字的纸。其中最上面的几张纸上有着大片泪渍将上面的字迹晕染不清。
“《桃夭》?”刘紫轻拿过其中一张看了看:“姐姐很喜欢这首诗?”
刘紫晨席地而坐,倚靠在床边看着这些写满《桃夭》的纸张,凌乱的发髻,花了的妆容,让她失了往日的端庄知礼,但眼中的专注与深情又给她带来不一样的美。
“这是他教我念的诗,也是我最喜欢的一首。”
良久后,刘紫轻听刘紫晨缓缓说道。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刘紫晨笑了笑:“这诗写得多好呀,好到我以为这都是真的。”
“姐姐说的是……永王吗?”刘紫轻坐在她身边问道。
刘紫晨听了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只要是永王在的地方,姐姐的眼里就都是他。”
“原是这样。”刘紫晨笑了笑:“我跟他自小就认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以为我跟他的结局可以像诗里写的那样美好,却没想……王皇后突然被废,连累他也失去了往日的风光成了人人口中的逆党!使我跟他再无任何可能!”
刘紫晨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双眼通红,手中的纸张也被她捏成一团紧紧握在手中。
“姐姐!”刘紫轻见她说话没个分寸,怕引人注意忙拉过她颤抖的双手安抚她的情绪。
“轻儿……我好恨……我恨后宫与朝廷间的纷争!我恨十年的朝朝暮暮最终落了个有缘无分!我恨自己明明是个京城贵女却连嫁给自己的心上人都做不到!你说我该如何?我又能如何?!”
手中的白玉酒盏狠狠的摔在一边,脚边的酒壶也被推到在地,里面的琼液很快将写满《桃夭》的纸张浸湿,墨迹很快被晕染。刘紫轻见了忙用帕子擦拭,但《桃夭》已经面目全非。
“姐姐,一定会有办法的!我们……”
“没有了。”刘紫晨直视着刘紫轻的双眼,虽然她满目含泪,但目光透出的不甘和挣扎让刘紫轻内心一惊。
“我未嫁,他未娶。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第二天一早,刘紫轻在刘紫晨还未醒时便早早的回了屋。
刘紫晨与永王之间的故事给她的冲击太大。
明明是青梅竹马,郎才女貌的一对,却因朝廷间的纷争落了个郎未娶,妾未嫁的结局。那她跟子安呢?子安是皇帝,她是千年后的他乡人,是这里的“异类”。他们会不会也落个“郎未娶,妾未嫁”的结局?
“姑娘,宫里来人了。夫人让姑娘赶紧去一趟。”豆乐从外面进来说道。
“好,我这就过去。”
走到正厅门外,刘紫轻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后这才走进去。
府内的人都已经来齐,就连方才还在熟睡的刘紫晨也坐在一旁,全然没有昨夜醉酒的样子。
除去府内的人以外,还有一位公公坐在下首喝着茶,身后还站着三位小太监,手上各捧着一个锦盒。
王亥一见进来一位面貌与刘二姑娘有着几分相似,身周气度与旁人大不相同,带有几分锐气的姑娘。心想:这便是圣上放在心尖儿上的三姑娘了。
王亥忙放下手中的茶盏,站起身恭敬道:“奴才见过三姑娘。”
刘紫轻怔了一下,忙道:“公公请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