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张议潮张将军的密函!”
候在外殿的皇长子李温闻见内园使李敬送来密函,连忙接了过来,将脚步放得极轻走到寝殿,瞅准时机,将密函递了上去。
瞬间,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密函上。
李怡对着周围巴巴的眼神,缓缓打开赴洛京告捷的信函,一目十行快速读着,随着阅览嘴角勾起的弧度越来越大,道“是吐蕃的捷报,咱们大溏的将士收复了西州!”
李温神色大喜,道“太好了,总算等到这一日了!这张议潮将军着实了得,前年光复沙州,今朝收复西州!”
李渼凑了过去,偷着瞧到密函尾部,兴奋道“天佑我大溏,有如此良将,如此英雄,这次吐蕃总算被咱们给打怕了,上赶着派遣使者来给父皇贺寿。”
李温瞧着坐在八步床上,面色苍白的莫泫卿,惋惜道“想当年表哥的祖父莫昕,也是身兼数职的英豪,即是安西大都护,又是武威郡王,以一己之力孤守西域四十二载,吐蕃不敢进寸步,若是所有的将士都像铁血安西军,咱们大溏又哪里会这般被动。”
莫泫卿面色不变,道“祖父一代英雄,是好男儿的榜样。”
李渼望着窗外的远方,神色中隐隐透着向往,畅想道“袤无垠的大漠、美丽耀眼的星河、烽烟四起的战场、雄赳赳气昂昂的大溏军队所向披靡,那又是怎样一番景象!”
莫泫卿听着捷报心中高兴,却又忍不住担忧,道“眼下已是秋季,西北蛮夷,最是喜欢趁秋高马肥时南侵。咱们一定要加强防秋,调兵防守,万不可因一时胜利,便麻痹大意,待时受苦的人,又是咱们大溏的子民。”
闻言,李渼想起吐蕃曾经的恶行,恨得是压根直痒,咬牙切齿道“这群蛮夷每每秋日就会偷袭,掳人抢掠,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老兵曾亲眼所见,吐蕃兵抓到那些年老体弱的百姓,有的砍断手臂,有的挖去眼珠,然后再抛弃,这不是祸祸人嘛,他们还对咱们大溏的女子,哼,这群畜牲!”
李怡见小辈们各个怀揣着满腔爱国的热血,很是欣慰,默默听着,时不时的插上几句,道“打仗从不是刀光剑影那般简单,吐蕃宛如贪狼,无论哪国,只要是有肉吃,它就会啃上一口。各国与吐蕃交好,只不过是因打不死这匹狼。
要先分化瓦解吐蕃与回纥、南诏的同盟关系,咱们再北和回纥,南通南诏,西结大食、天竺,使吐蕃四面受敌,将其自困,待时吐蕃定会将大半兵力驻在西域,抵御大食的东进,咱们再……”
听罢,李渼坐直了身子,眸尾隐隐上扬,飞扬肆意,道“早晚有一日,大溏会令四夷臣服!”
李怡缓缓拿起李温倒的龙井茶,轻啜一口,道“好,朕等着,算着时间,吐蕃使臣应该启程了,这几日渼儿就动身去迎接一下,历练历练,好好改改浮躁的毛病。”
李温见父皇起身,连忙贴心的扶了过去。
随即,李怡又嘱咐道“泫卿要是累了,渼儿也别打扰,自己乖乖在旁边读书,知道嘛?”
李渼一改之前倜傥模样,爬到拔步床上撒泼打滚,道“父皇真的是儿臣的亲父皇嘛,为什么儿臣总觉得您对外甥,比对亲儿好?”
李怡英眉一挑,揶揄道“知道就好!假儿子给朕照顾亲外甥。”说着,李怡又给莫泫卿细心的压好被角,轻轻嘱咐,道“朕走了,泫卿要是哪里不舒服,要及时差渼儿来告诉朕!”
“恭送父皇,恭送皇舅!”
“恭送圣人!”
李怡没给李渼一个眼神,回首对着莫泫卿和煦的笑了笑,这才大步离去。
“吾真的是父皇抱错的吧!曾经还以为,吾是最得宠的皇子呢!”李渼从八步床上咕噜的坐起身。
“咳,咳!”方才莫泫卿不想皇舅多担心,是以强忍病痛,面上丝毫不显,其实他的双手紧紧抓住身下的蚕丝垫单,手背青筋暴起,里衣内早已是汗如雨下。
李渼听着他的咳嗽声,顿时,打了个精灵,瞅着那干裂的唇,紧闭的双目,暗道不好。
连忙伸手一摸,额头的温度竟高得烫手,哽咽道“表哥,你要振作一些啊!万一要是有个好歹,怕是父皇看咱俩这么铁的关系,担心你在下面孤独,令渼儿跟着你一起殉葬了,吾可还没娶亲呢!”
莫泫卿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放心,暂时不会,师傅说过今年会迎来转机,若是……”
李渼连连摇头,一副胜券在握的神色,肯定道“没有若是,没有万一,表哥一定会好起来的!”
想着幼时自己生病时,表哥给他讲兵法的时候,他就不会记着病痛了,遂赶忙转移莫泫卿的注意力,道“表哥晕死过去三日,都不知外面发生何事了吧!”
“说来听听!”莫泫卿扭头瞧过来,恰好对上李渼那双清透的双眸,也有些好奇,便想着听来解闷。
李渼憋着笑,脸色红润,透着一股子阳光男子的洒脱,眉飞色舞,道“父皇听说,是皇祖母将工部尚书萧邺之女萧芗,偷偷安排进园子里的,表哥驱赶她,萧芗不仅厚着脸皮不走,还做了些不雅之事,这才将表哥给气得活活昏死过去。
父皇不好拿一个小姑娘如何,但对给皇祖母出主意的舅舅郑光,却丝毫不徇私情。舅舅不是任节度使嘛,在同他讨论为政之道时,舅舅应对鄙浅,父皇大为不悦,趁机发作,怕是本皇子的这位舅舅,这辈子也别想再任民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