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送裴庆云走出东院大门,跨进主屋就听见里面的人哀嚎两声,心里一紧,韩祈抬步便往内室走,“怎么了?”
唐汣两腿撑着身子,左手想去抓床幔起身来着,结果扑了个空,又扯到了右肩的伤口,眼下她这神色定是古怪极了。
唐汣蹙着眉沉默。
“做什么?”韩祈站在她面前,表情维持着镇定,一开口里面的担心却是藏也藏不住。
唐汣缓缓抬头,竟怪异的觉得有点委屈,她道,“想翻个身。”
韩祈轻轻叹了口气,突然就软了眉眼,走上前避开她右肩伤口,将人抱起来翻了个身。
唐汣侧身背对着他,一下也没敢再动,闭上眼睛假睡。
然而,韩祈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在了床弦,好一会儿,低声问,“睡了?”
唐汣一震,立刻睁开了眼睛,强装镇定,没吭声。
“当真是躲不过吗?”
微微一怔,唐汣低声哼笑,小爷的本领会躲不过几支暗箭,一个没忍住就开了口,“不是躲不过,是压根就没躲。”
睫毛颤了颤,韩祈抿唇,眼里墨色翻涌,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声音,他问,“为何?”
为何?这人怕不是吓傻了,唐汣皱眉,想翻过身来。
见她又开始乱动,韩祈脸色一僵,伸手按住她,“别乱动。”
唐汣挑眉,没在动了,直言道,“我若是躲开了,那两支箭定是要伤你肺腑的。”
所以不惜自己受伤,是为了护着他吗?
心口一窒,韩祈低头,目光落在她的右肩上,表情淡然,内心却是很慌,在她还未启口说出方才那句话时,他整个人就好像踩在薄薄的冰面上一般,连呼吸都轻了许多。
“是为了护着我。”是陈述不是反问。
唐汣怔住。
当时的情况若是她躲开了,那箭定是要伤他要害,取他性命的,思及此。心里一紧,竟泛起股甚为奇怪的感觉,伸手捂住心口,唐汣轻吸一口气,喉咙又开始干涩起来,只觉得呼吸都有些不畅了。这是怎么了?
修长白皙的手指滑过她的发,韩祈哽了一瞬。
他以为她的心是捂不热的,以为他十年等待,寻找的真心,在她的眼里都不过是一句玩笑话,然而,他认真同她说的喜欢,她原来听进去了的。
无涧山谷下她回去接了他的。
记得他最爱的玉兰花。
林中舍命护他。
他所认为的真心,她亦是给了他的。
不过是他不知足罢了。
窗外落霞绯红,屋内一片清寂,他有些恍惚的轻抚着她的秀发,一下,一下,很轻,很轻。
背着他的唐汣,心口一热,,脸颊染上红晕,一路烧到了耳根。
她悠地往里面缩了缩。
微微一怔,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缓缓垂了眼,他问,“饿不饿?”
胸腔里的躁动渐渐镇定下来,唐汣探手摸了摸自己那瘪下去的肚子,折腾到现在一口饭没吃,怎么会不饿,她没好气的道,“两顿没吃了,你说饿不饿。”
一听这话,韩祈眼里墨色微动,轻轻勾了唇角,这才是那个鲜活的唐汣。
“凌云。”他道,“去将晚膳端来。”
门外守着的凌云,即刻领命而去。
然而,刚转过身,对面却站了个人,那人一身玄色长袍,捏一把象牙玉折扇。
“唐将军在哪?”庄青词抬眼看他,满眼都是戾气。
这人是怎么进来的?凌云一脸戒备的看着他。
庄青词怫然不悦,没打算同他废话,径直越过他要进主屋。
背后一面冷风扑过来,庄青词脚下一顿,被眼前横着梅花刺给惊住了。
“庄公子!”
屋子里的两人也听见了凌云这一声低呵。
内室里刚闭上眼睛的唐汣,猛地睁开眼,伸出左手就去抓床幔。
轻轻叹了口气,韩祈按住了她的手。
“凌云。”他道,“放他进来。”
庄清词一顿,抬眼看见从屋里走出来的人,脸色更加难看。推开凌云走进去,越过韩祈时眸子里一片寂寂,像深冬里结冰的湖,有警告,有愤怒,冰凉的杀意更甚,四周的空气都跟着凝结了。
冷哼一声,绕过他,庄清词头也不回的往床榻的方向走去。
脚步声渐进,看见来人,一句“师兄”还未出口,唐汣就被来人那寒凉的眼神给冻住了。
“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