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涡就是眼睛。
梦璇的眼睛清澈得没有内容,别人在她的眼睛里看到的是自己的内容。
举城欢腾,瓮城成了节日。听说到现在为止,那里每年仍然举办一次倾城节。
似乎很多年也仿佛才几天,跋涉完了很多世界却从未离开过瓮城。都没有问题,他们的记忆与“什么”没有关系,明明白白的。
这么想才觉得时间刚刚走过一点点,转身就看到时间匆忙而无情的背影。
每一个转身都是,那个方向是所有的方向。
“看”过最后这一个就可以“回去”交差了。
开始的时候梦璇没有觉得自己心小也不知道自己的记忆不够,她的引子依然是她的头发。
头发会生长会开花会变成实物,这次是触觉,她就是整个瓮城。
也许是自己贴上去,也许是瓮城粘下来,完完整整,一张大布和另一张大布互相接近,终于放空中间的空气,平顺光滑地合二为一。
那个人实实地站着,觉得很重,似乎很有力量。其实没有人有力量,力量都是借来的,借多借少而已,符合和顺应就是力量。
力量都是扭点,力处就是实在出,和处,发现和,安于和,平滑自然没有纷争。
力处也是薄弱处。
任何的展示都是缺项,存在于缺项才有显示。
一株三个成年人牵手围不过来的大树,树冠中的一片叶子动了半动,招手或者跳跃了一下,新裙子水一样在风中传播,喜爱的眼睛情意绵绵。
他却突然没有了,空气一样的空。
空不是没有。
他没有了。
梦璇觉得也不是没有,而是他变成了她,和她一样软弱成水变成了瓮城。是房屋,树影,街道,风,人群,城墙,鸟音和意念。
一种意念和另一种意念趋向于一致,就是深藏,无虑的虑,忘忧的忧。
转身,升空,把自己收回来,又徐徐落到刚停下来的那片叶子上,梦璇又看到他,那个人。
那个人如梦,梦璇也如梦,入梦到第三次入梦,梦中的一块杏黄的颜色变成了青青的一个窗子,对窗子外的瓮城说,你好!
你好,她面前的一张四条腿的面已裂开的榆木桌子说,我没有不好过,也没大好过,每一天的好都在无中。
他继续不紧不慢地说:“从前有个地方叫泽国,七十二天是一小时,什么都是泡着,就是用水包着。那里的法则叫霉断,什么都没断,也什么都断了。”
梦璇不知道她已经变成了一小枝成灰的树枝,已经断了,但不知道已经断了,她仍在听。
“水可以稀释到七倍,不是七个七分之一,一个七分之一就够了,那就是空气。空气如水,这个说法原本没错的。空气也如梦,你梦的梦。”
我的梦?我梦的梦?
这时候梦璇醒了,接二连三的醒,醒来后她发现她的衣角上湿了一小片。
想了一想,梦璇没有迟疑起身匆匆往剑梦堂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