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秋天,夏淳风十三岁,带着九岁的弟弟,搭了同村做买卖的同姓老乡的马车,逃到了京城。京城离台州一千三百里路,兄弟俩颠簸了十余天才到。这时身上带的盘缠已经用的差不多了,同村的老乡见他兄弟俩可怜,将二人送了城内,眼看着二人找到了亲戚才离去。
却说这门亲戚,却也不算是远,只是已有二十余年没走动了。乃是夏夫人柳氏出嫁前的娘家妹妹的夫家,她妹妹夫家姓金,叫金山巡的,现如今在当朝从一品骠骑大将军府上当差。
金山巡此人年过四十,生的一副好皮囊,家中有两子一女,只是性格多疑且一毛不拔,是出了名的吝啬鬼铁公鸡,家中颇有一点家财。再加上当的一门好差事,靠着大将军府的威名,再京城还是小有名气的。
他的两子一女只有大儿子是大夫人柳氏所生,其余一子一女都是妾氏杨氏所生。所幸他与大夫人也算相敬如宾,这次夏家遭难,夏御风来投靠姨母,他这个当姨丈的也不好说什么,金山巡只道自己的内侄子要来投奔自己,不曾想还有一个养子夏淳风。这他就心里有点不愿意了。
夏淳风与弟弟风尘仆仆地找到金家,说明来意,此刻已有小厮将二人带进大厅,大夫人柳氏见了自己侄儿,一想到姐姐一家的遭遇,抱着夏御风就是一顿痛哭,直呼苦了这孩子了。一旁的夏淳风倒有点尴尬了。
夏御风年纪小,但家中遭此巨变,早已懂事,看自己姨妈对自己哭得伤心不已,他反倒劝慰起姨妈来:“所幸还有哥哥带着我来投奔姨妈,一路上也算平安无事,姨妈该放心才是。”
柳氏听他说哥哥,心想自己倒把这个养子忘记了,连忙抹了把眼泪,转身望向站在一旁没有做声的夏淳风,只见这孩子,天生一双桃花眼,鼻梁挺拔,气质温润,自己冷落了他这么久,也没有一点不耐,心想倒是个不错的孩子。只是年纪尚小,体格瘦弱,看着跟九岁的夏御风差不了多少。
“你二人今日也累了,先下去休息会,等做好晚饭,我再叫人去唤你们。”说完命人带他二人去厢房休息。
话说夜里金山巡回来,听夫人说起内侄子已经到了,兄弟二人已经吃完饭在房内休息,金山巡嗤笑道:“什么兄弟二人,其中一人不就是个养子吗?怎么你还想养着他?”
“老爷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想赶他走?好歹这孩子也是我姐姐从小带大的……”柳氏说道。
“那有如何,咱们能帮夏家照顾一个儿子已经算仁至义尽了,你姐夫姐姐发配岭南,这辈子是不可能回来了。”金山巡打断柳氏的话,“你若觉得不好说出口,不如我来说。”在他眼里,只有有用的人和无用的人的区别,区区一个养子,才十三岁,能干什么?
柳氏问听他这么说,还想再劝几句,但金山巡摆手已不欲与她说,只说自己心里有数,便不言其他。柳氏向来为夫命是从,也就不再说什么。
就这样过了半个多月,一日金山巡回来,叫来夏氏两兄弟,对着夏御风说,给他找了个私塾,让他去上学去,却对夏淳风说,给他找了份差事,就在大将军府上干活。
夏御风听说哥哥要去大将军府上干活,不能与自己一起读书,忙要开口求姨丈,但却被夏淳风拦住,为了弟弟能好好地成长,他情愿去找份活计,总好过两人都靠着金家。
然后事情就变成了这样,夏淳风被打了个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