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历十八年三月,因源山圣女中毒昏迷不醒一事,天晋皇帝发怒,将太医院所有太医召集前住合藺殿,下了死令。
而后接着有人在朝堂之上弹劾傅家之前贪污江淮赋税,偷贩私盐,还私藏兵械的事情,一时之间,满朝皆对此事弹劾上奏。
并且之前派去查找证据的刑部侍郎高墙从江淮回来,在朝堂之上拿出了傅家私贩官盐的账本,还带来了两个证人,并将傅家私藏兵械的私宅查出上报后,金值域派了人前去控制。
傅礼雲虽然善于权术,但常年居高位,掌大权,自然是有些得意忘形,忘乎所以,这才让人捉住了把柄。
证据确凿,百口莫辩,金值域当场便下令将傅礼雲捉拿押入刑部大牢,同日,又下了旨意将傅家抄斩,株连九族,一时间,朝堂震动不已,趁此机会,金值域还将百官中与傅家有所牵连的人都洗刷了一遍。
流放的流放,凌迟的凌迟,罢官的罢官,朝野上下震荡。
同月,连下两道圣旨,一道废去傅鸢的皇后身份,一道贬去金隅和的太子之位。
太子被废,储君之位空悬,百官中有人又开始站队。
而同月底,玉金使者与玉司羽一道向天晋皇帝辞行,临走前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希望将关在大牢里的玉非诚带回玉金去,这个要求虽过分,但不知为何,金值域却是想也未想就答应了。
而楚合的四皇子楚嘉钰却是留了下来,说是要和合媱公主培养感情,其实不过是另有其目的。
转眼间到了四月初,皇城的城郊外,神秘的醉蝶花总是在某个入夜时开放,又在第二日日出时凋谢。
合藺殿里,金九倾虽是已经醒来,只是那黑纹却是没有消散,这半个多月有余,皇帝下令她必须住在皇宫里,便于太医的诊治,但恐怕还有另一个目的,想来也是为了保护她吧!
在这期间,泠贵妃还增派了四个一等宫女前来服侍,虽是服侍,但恐怕也是监视。
金九倾坐在合藺殿外的一颗大树下的石凳上,一袭白色长裙和素绒织锦大氅,将她那婀娜多姿亭亭玉立的身形遮挡,只是那脸上的黑纹在日光照耀下,仔细一看,会发现它们在极其缓慢地蠕动着。
“你这整日坐在这里,也不嫌闷得慌?”
这时,殿门外,金致澜走了进来,一身白袍儒雅如玉,眼里的怜惜之情让金九倾觉得讽刺。
“听闻太子被废后,三皇子可是忙得不可开交,怎的有空过来?”
她低下眼睑,那浓密长而卷翘睫毛微微颤动,将眼里的落寞遮挡。
“我听闻你这毒有一物可解?”
金致澜走到她身边,低头看着她,那自脖颈攀缘而上的黑纹落在金致澜眼里,是何等的刺痛了他的心。
姣好的容貌对这个时代的女子来说就是活下去的理由,若是伤了毁了,那一般的女子早就已经寻死觅活了,只可惜,金九倾不是一般的女子。
虽然金致澜知道她不会寻死觅活,但看到她这般模样,心里还是有些怜惜不已,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三皇子不必费心了,这毒无药可治。”
金九倾淡淡抬眸,与金致澜四目相对,眼里的冷寂让他的心微微震动了一下。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竟是那般心如死灰,好像没有什么事能让它燃起光亮。
“可你的脸……”金致澜终是没有勇气将后面的话说出口,怕伤了她的心。
“一副皮囊而已,没什么好留恋的,毁了便毁了吧!”
她的话,她的淡然,让原本还心生怜惜的金致澜瞬间觉得自己只是个俗人,竟会以为她和那些平常女子一般在意外表。
两人的谈话落在了殿门外站着的金铭霄耳里,他就那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没有进去,也没有离开,只是听着他们的谈话。
“你难道想这样过一生吗?”
“这样也挺好!”
感觉到金致澜的怒气,金九倾却是站起身来,抬头仰视着他。
“三皇子难道还要我下逐客令吗?”
听了她的话,金致澜身体一怔,随即头也不回的走了,抬脚出门时却见到站在门口的金铭霄。
金致澜只是看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去,金铭霄望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金铭霄抬步入了门,见到金九倾还站在原地,她抬头望着湛蓝湛蓝的天空,神情恍惚。
“我听说城郊外的景色极好,不如一起去看看?”
说着,金铭霄已经走到她的面前,目光柔和地看着她。
“怎么翊王殿下很闲吗?”语气一如刚才对金致澜的冷漠疏离。
“我只是想让你出去散散心!”金铭霄说着,抬手将她散落的碎发别至耳后。
“请翊王殿下注意礼节!”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金九倾退后一步,脸上有些微热,心跳也快了不少。
见她脸上微红,金铭霄的心底深处徒然升起一股燥火,让他有些意外,随即俯身靠近她,在她耳边轻声说,“到了宫外我有话与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