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月倒吸一口气,回想起那日关翳景那双明亮的眼眸。被那样的眸子扫过,就感受到主人沉静的气度。
听到项十娘的话,微月竟有些庆幸,谋反的人不是那位关七郎。
拥有这样眸子的人,大概是不会做出那种鸡鸣狗盗之事的
“是谁捏造的证据?又为何,关七郎会任由他们算计?”
项十娘叹了一口气,继续说:
“那日官兵在奉恩侯夫搜到一张地契,乃是城西的一片地。那地很久之前就被私人以高价买下,地面上是茶庄,地下却别有乾坤——工匠向下打了两层,皆为炼制刀剑而用。”
“炼制刀剑?那必然用得上铜、铁,这些都需要官府批文,每一去处皆需要标明来历。这样大规模炼造兵器,官府难道从前都未曾察觉?”
项十娘摇了摇头,“在那日抄家之前,竟没有一人听到风声。”说起来,她的神色有些惭愧,“这些,就连我们听雨楼……也没有注意到。”
“当日官兵带着人马赶到时,地上茶庄、地下工厂,统共近千人全被一刀毙命。血污被清理了一天一夜,尸首堆在一起,连夜十几辆马车,拉到后山埋进乱葬岗。所有在场的人被下了死命令,若将此事说出去,就等同叛国之罪处置。”
“我带了人连夜去后山,避开几层人马。等到第二日天要亮了,才找到机会。那尸山中,竟然有大半都鼻梁高挺、眼窝深陷的人,一看便是蒙古国那一片的样貌。”
项十娘现在说着,想起当夜血腥的惨状,有些心有余悸。
“你被送回来不久,在奉恩侯府邸的那一队人马,在卧房地砖下找出一只木箱,里面装满了关七郎与监工的来信,这谋反的罪名,终于确确实实地定下来了。”
“这信……”微月神色怀疑,她心中思量着,从那日官兵截路,到被送回来。这样的短暂的时间,他们竟一下就想到砖下藏着证据不成?
看懂了微月的疑惑,项十娘赞许的点头。
“我当时也是这样怀疑的。果不其然,地砖是新近翘开过的,木箱是被人临时埋进去的。自然,书信也系旁人伪造。那些字迹,与关七郎平日笔触截然不同。但没有人说过这件事,作为证据的书信,当时也只有发现它的两名官兵,和刚赶回去的太子见过。”说到太子,项十娘看了一眼微月的脸色,后者眉心凝聚一个“川”字。
“他为什么不解释?”
这个他,指的是关翳景,抑或是周元烨?
若是细想,恐怕微月自己也不清楚。
“解释有用吗?或许本就无关紧要,有些人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项十娘意味深长地看着微月,“你在太子身边,若悉心打探,消息的渠道自然比我广。但我这次来,不是为你转述这件事的。”
微月回过神,“唔”地一声,“何事?”
“关谢两家交换庚帖前夜,侯府院子里打扫的小厮说,关翳景见了一个人。”
“那个人交给他一幅画卷。”
正说着,项十娘从袖中拿出一张袖珍卷轴。
微月挑眉,从她手中接过来。
卷轴徐徐展开,是一少女画像。鹅黄罗裙着身,笑得明媚。
她惊疑地看向项十娘。
因为这画卷上的人,正是微月自己。
“平京城中稍有权贵的人都知道,你谢大小姐与何人是青梅竹马的关系。”微月没有玩笑的心情,项十娘也慢慢收了笑意。
项十娘道,“我唯一确定的是,关七郎因谈婚论嫁的姑娘是你,才应允了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