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官道往前走,不远处是一个小庄子。天色渐渐黑了,两人便决定找个农户投宿。进了村子以后,姜妩发现村子里竟也没什么人,只有马蹄的哒哒声。
待走到一家院子外晾着草药的人家时,燕铮下马敲门,过了好一阵才有一个婆婆微微开了一条门缝,探出头来:“你们是什么人?”燕铮拱了拱手道:“婆婆,我是从京城回湖北老家探亲的书生,方才看到几位军爷拦住了官道,您可知是怎么回事?”老婆婆听见燕铮的话,把门缝又开大了些,不由得看见了燕铮旁边站着的姜妩,又狐疑起来:“你旁边的女子是什么人?”
燕铮正要说是自己的妹妹,可眼前突然划过领队的打量姜妩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变成了“这是内子,此次随我一同回乡。”话音未落,燕铮就感觉到一只手在自己腰上毫不客气的拧了一圈,他强压下面部的扭曲,用自己最和善的笑容和声音道:“婆婆,到底发生了何事?”
老婆婆看起来半信半疑,并不太相信燕铮的说辞,不过还是说出了封镇的缘由:“前一阵子城里突然来了官兵,到处查验家里有没有人生病。听我们村长说,是一种怪病。前一阵子倒还正常,只是这些日子云梦的人也突然发了病,刚好被官爷们看到,就派人把云梦围起来了。”
燕铮和姜妩对了对眼神,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震惊。燕铮拱了拱手又道:“天晚了,小生夫妻二人能不能借宿一晚?我们会付报酬的。”说着便拿出一吊钱放在老婆婆手里。老婆婆犹豫了一会道:“进来吧。”
两人跟着老婆婆走到屋子的东边,看见一间低矮的小屋。老婆婆推开门道:“这是我儿子和媳妇住的屋子,平日里我儿子都住在云梦镇子里面。如今围住了镇子,我儿子回不来,你们就在这里睡下吧。”她又怀疑道:“你们夫妻两个没病吧?可别是从镇里跑出来骗我的。”燕铮忙道:“我们真是打京城里来的,你尽管放心吧。”
老婆婆虽然依旧不放心,还是看在钱的面子上让他们住下了。
待老婆婆走后,姜妩和燕铮打量着这个房间。屋子很小,只几步就转了一圈,里面的摆设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再没别的了。燕铮倚靠在桌子上,朝姜妩招了招手。姜妩坐在椅子上,又往燕铮身边挪动了些,皱眉道:“有疫情这样大的事,怎么不报到京里?前朝有以疾疫废朝的前例,怎么他们敢这样大胆?”
燕铮嘘了一声,示意姜妩小声,弯下腰道:“这土屋不能隔音,你小心被老婆婆听到。”姜妩放低了声音又道:“云梦可不算什么大地方,最近的亭、驿都相隔甚远。听那婆婆的意思,这病还是从大城里传来的,可见有多么严重了。”燕铮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明个一早咱们就回京城,将此事告知姜伯父。”
姜妩点了点头,眼睛瞥到床铺,见床上只有一床薄被,又道:“燕铮,我们互相守夜,我睡前半夜,你到子时叫醒我吧。”燕铮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待姜妩起身后便坐到了椅子上。姜妩并没有择床的毛病,不过本以为今日得知疫情这件大事会难以入睡,谁知道白日奔波忙碌,沾到枕头便睡了过去。燕铮看着不到一刻钟就入睡的姜妩笑了笑,也抱着刀闭眼假寐。
天光熹微,屋子外传来阵阵鸟叫声。姜妩猛地睁开眼睛,就见燕铮抱着刀靠在桌边睡觉。她心知是燕铮一夜都没有叫醒自己,半是恼怒半是感动。恼怒自己为何睡的这么死,又感动于燕铮对自己的照顾。她走过去轻轻拍醒燕铮,出门去见老婆婆尚在屋内,于是又留下一串钱,略作告别后便飞马离去。
因为农家不便,姜妩燕铮都没有洗漱进餐。两人在马上相视一眼,看到对方难得不整的尊荣,不禁联想到自己是怎么个形象,默默的拿出了斗笠戴上,遮住了脸。
回京城的路上最近的一个城镇是平城,平城不大,但却较为繁华,平城主官是清河崔氏的子弟,平日里与王氏把持的长岭互通有无,关系融洽。今日姜妩就打算在此地住下,仔细的收拾一番便日夜兼程,早日赶回京城。无论王兆平是否将疫情上报,长岭都不能再待了。
太阳逐渐下落的时候,姜妩和燕铮赶到了平城。城门外的人来来往往,十分热闹。因为平城四通八达,是大多数商人的必行之道,检查并不很严苛。燕铮拿出准备好的路引与凭证,很快便进入了城中。
平城不愧为商旅必经之地,街上买卖的东西花哨又多样,沿街的客栈也明亮又干净。昨日住了土屋又无床可睡,燕铮已经很有些疲惫。姜妩心中也不好意思自己昨夜整整睡了一夜,两人不约而同的瞄准了平城最大的客栈,如归客栈。
在掌柜的处要了两间上房,燕铮和姜妩简直想飞扑到二楼房间的床上。稍事休整之后,姜妩想着顺便叫燕铮一起下楼用餐。她叩了三下门,燕铮道:“进来。”
姜妩走进来,见燕铮俨然是昏昏欲睡,便想先让燕铮休息,明日再讲回京之事。但思量了一会,她还是决定今天把行程讲清楚。她缓缓道:“明日我们......”姜妩刚要说话,楼下便传来兵甲之声,听脚步至少是一只小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