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燕铮在雨夜与姜妩告别,姜妩在城楼上送他离开,已经过去两三日了。燕府已经无人,只留了一个看家的老仆,其余的人都各自给了一笔钱遣散回家,乔叔跟着燕铮上路。
燕铮每日一心一意赶路,脚程倒很快,这几日就到了清河附近。清河仍属于北地,有疏朗的山,和晋京一样没什么水。七月天气,清河干燥的热气直往人的脸上扑。
燕铮委任荆州一事,姜妩告诉他,除了姜清吉的运作之外,崔游也出了一把力。想到姜妩和崔游,燕铮的心情又好上许多。尽管前路漫漫,前程不明,他还有朋友与心上人。连带着燥热的清河也看着顺眼了起来。
已经是中午时分,官道上的太阳简直烤人,燕铮年轻身体好,但乔叔略上了年纪,体力有些跟不上。燕铮远远看见路边的亭子,对乔叔道:“乔叔,前边一里处有个凉亭,我们到那里再歇,你坚持一下。”
到了凉亭里,燕铮才看到有个公子已经坐在里面,正弯下腰去搬着什么。等这个公子提着一壶酒放在石桌上,转身露出脸,燕铮才惊喜道:“崔游?”
崔游哎了一声,不紧不慢的启封他的酒,头都没抬一下。
燕铮拴好了马,走到崔游对面坐下:“你怎么不在京城?”
崔游把酒开封,又拿出两个酒杯,分别摆在两人面前:“来送送你。”
燕铮这下是惊大于喜了:“你特地从晋京跑到清河来送我?我和你虽然是好兄弟,但也不至于这样吧,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崔游看燕铮面色惊恐,双手环抱自己,嗤笑一声:“你有病?我吃饱了撑的才会特地来清河送你,我本来就在清河,只是你恰巧路过罢了。”
他往自己的酒杯里倒了酒,燕铮把面前那只杯子推出去道:“我就不必了,身在孝中,不可饮酒。”
崔游干脆的收回酒壶:“本来也没打算给你倒,两个杯子摆着好看我才拿了两个,没有你的份。”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说了一阵子的废话,燕铮站起身行执手礼:“我知道此去荆州也有你相帮,多谢你仗义相助,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崔游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你还客气起来了。有姜大人为你筹谋,没有我哥一样能成事。倒是我,多此一举。”
燕铮复又坐下:“你有这个心我就已经很感动了。你回清河可有什么事?”
崔游倒酒:“我不是与你说过,要做一个教书先生吗?清河是崔氏故地,多的是崔氏子弟,我虽算不上什么大家,教几个旁支的孩子开蒙足矣。”
燕铮笑道:“你真是惬意。多少人想有你这份悠闲而不可得啊。”
崔游挑了挑眉:“自然。”
他把酒坛子收起来:“你该走了吧?天下不太平,你还是不要在路上耽搁太久,早早的上任是正经。我也要回去给孩子们批功课。”
燕铮失笑:“那你还喝酒?为人师表者怎么如此作风?”
崔游抬起袖子闻了闻自己:“我没喝多少,这不是来送你,空着手不好看嘛。回去换身衣衫,还是光风霁月的族中先生。”
燕铮抬头看天色,太阳刚好被一片乌云遮住,暂解酷暑,确实是赶路的好时机。一旁的乔叔已经走出亭子,在解马的缰绳了。
他拱了拱手,正色道:“崔游,此去山长水阔,我不知何时再回来,还会不会回来。望你珍重自己,我们总会有相见的时候。”
崔游也站起身,行了个拱手礼:“与君共勉,保重。”
燕铮点点头,走向牵着马等候的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