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车夫少年极为浮夸的拍手称道,“星夜上师果然是慧眼如炬,这么容易就识破了我的身份,实在是厉害。”
星夜没空理会他的曲意奉承,他抽出星夜剑,寒芒指向西山,“长生中毒是否与你有关?”
车夫少年打了个响指,真正的西山洞府君完好无损的出现在星夜面前。
“与我无关,不过我承认……”西山竖起手指指向身后的楼之戏局,“因为我的疏忽,才让计划之外的人进到了戏局中。”
“谁?”
“这我还需要调查一下……”
星夜隐藏在面具后的双眼再次泛起异金色的强光,他挥剑削断西山散落在额前的一绺碎发。
发丝委地,星夜剑复又横在他的脖颈上,只差寸缕,皮开肉绽。
“现在呢?可以说了吗?”
星夜满目金光,连墨铜色的面具都无法遮盖其光芒。
他已然发怒,也冷酷到了难以隐藏的程度。
西山的戏谑褪下,他用手指挥弹开星夜的剑锋,“方才我在你和那孩子的剑上施了法术,无论是你还是他,都伤不了我和她分毫。”
“我知道!”星夜冷冷的看着他,忽而翻手将剑收归剑鞘中。“你早就知道她的计划吧?所以能先行一步骗过其他人。”
“我承认。”西山点了点头,他蹲下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碎发,放在手中来回揉搓把玩着,“魔君苏醒是迟早的事,她知道——自由和族人的性命只能选一个。她也知道,为了她,我会背叛整个天族。”断发被西山揉搓成一团乱麻,他朝着眼前闪烁着橙色幽光的洞口做了个抛物的动作,光芒瞬间覆盖在他们三人身上。
“所以啊,她自以为能将天族和魔族玩弄于鼓掌之中。”西山无奈的摊了摊手,“结果你也看到了,根本不会有人相信她,她所要保护的族人,最终只会成为牺牲品。”
“所以你想保住她和她族人的命?”
对于星夜的问题,西山不置可否。
“代价是什么?”
“最差的话……”西山笑的没心没肺,“不过是形神俱灭咯!”他与星夜面对面站定,“我知道窍姝答应天帝提出的要求,而你不会任由她胡作非为!不如我们谈个交易如何?”
“说。”
“我帮你阻止窍姝,并将续梦石和桃枝酒全都给你。但条件是,你不仅要帮我保住窍姝的性命,还要助她和她的族人永远离开天宫!”
一纸契约凭空出现在两人面前,上面明陈着合约条例和西山的签名。毛笔落在星夜手中,西山指了指落款处,“如何?”
星夜不说话,也不签,仅是冷眼瞧着他。
“我知道你能做到的!”西山眨了眨眼,“你不是和玉纶小老儿有言在先吗?”
半晌,星夜拿起笔,在契约书的落款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西山朝其吹着风,契约随即烧成灰烬。
“繁文缛节。”星夜冷声道。
“没办法,我是赌局之神,任何事签字画押才好办事不是吗?”西山搓了搓手,“来吧,先把这小家伙唤醒,然后我们进入楼之戏局!”
星夜小心翼翼的掀开长生肩膀处的衣衫,血已经将中衣都浸润成殷红的颜色,溃烂的皮肉似乎和衣襟粘连在了一起,尽管他再小心,还是有皮肉被撕拉开。
西山凑上前瞧着长生陷入沉睡的面孔,他啧了啧舌,“你不觉得这倒霉孩子看起来有些不对劲吗?”说着,西山随手变出了个精巧的铃铛,他对着长生的额头摇晃了三下。
“做什么?”星夜强行扣住西山摇铃的举动。
“来你看啊!”西山将铃铛递给星夜,“此乃显魂铃,专门探知神的天元是否在其体内,若摇铃三下犹有余波,这便说明天元完好。但若三响后铃铛无嗡鸣声,那他的天元可就…………”
西山担忧的搔了搔头,“方才我试过了,他的天元不他的体内……”
星夜将手覆在长生额头上。
片刻之后,他睁开双眼。
“我就说吧!”西山见星夜身上恐惧的压迫力逐渐显现,“他的天元不在腔子里,说不好让他受伤的人所为,还是另有其人……”
星夜似乎在全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暴走,“是不是她做的?”
“不是!”西山斩钉截铁道,“离魂,引魂,灭魂甚至占据肉身皆是魔君寒池和敖烬的把戏,窍姝不懂这些。”
随着星夜指间缓慢的动作,三人周遭的一切在瞬间被冰雪所覆盖,巨大的红莲虚影自星夜身后显现。在冰与火的交替中,汹涌的灵力尽数涌向昏迷不醒的长生。
“你这样没用的,招魂和灵力强弱无关,他不会就此醒过来……”西山强行用灵力干扰星夜。他将显魂铃抛向半空,自其额间飞出相互缠绕的三股幽风。
风吹铃动,代表长生天元的白金色光芒指向眼前的楼之戏局。
西山收回铃铛,他指向眼前橙色幽光闪烁的洞口对星夜说,“长生的灵魂在局中!”
“阿如,快醒醒,我饿了!”
“别闹,让我再睡会……”长生烦躁的朝空中猛蹬了两脚,想让扰他清梦的家伙一命呜呼。哪知一双手却将他的脚牢牢扣住,一根羽毛不断对着他的脚心搔着痒。
长生睁开眼的瞬间,一张巨大的人脸出现在他面前。
他下意识的挥出去一掌,对方轻巧的躲过了攻击。长生摸了摸别在腰间的大白兔。
还在……
他的手不自觉的握紧刀柄,随时抽刀出鞘。
“阿如,我饿了,你快给我做饭好不好!”那人跳上长生所卧的软塌,略带着调皮的说。
长生凝神看向对方,不由得松了口气。
西山如孩子般双手托腮蹲在长生面前,长生像看神经病般与其大眼瞪小眼,“你叫我什么?”
“阿如啊!”
西山摸了摸长生的额头,又反摸了一下自己的。
他纳闷道:“奇怪,也没发烧怎么就开始说胡话了?”
“这是哪儿?”
“西山府,你的家!”西山起身伸了个懒腰,“不过我才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我家我做主。”说着他将长生从软塌上提溜起来,“去给我做饭去!”
长生糊里糊涂被提到处刀板菜肉一应俱全——勉强能被称为厨房的地方。
脚下是汹涌的瀑布,周围尽是长满果子亦或是满地种着早已成熟的蔬菜。
“今天我想吃糖醋里脊,炸虾,水晶饭,酱肘子!你顺便再把树下那坛竹叶酒挖出来给我,今天刚好一百年,口感最佳!”西山指使着长生挖菜,盛酒,油盐酱醋根本不停歇。
长生一开始糊里糊涂,可慢慢的他搞明白了自己现在的状况。
他入局了,却是一个人。
如果眼前的局就是楼之戏局,为何星夜和那个赶马的少年不见了踪影。
而且,周围除了戏中人——西山洞府君,也没有其他的人出现。
“怎么和说的不太一样……”
西山坐在宽敞的饭桌前吆喝道:“别自言自语了,饭菜好了吗?”
“哦,来了!”长生将热腾腾的菜放到桌上,西山高高兴兴的夹起一口尝了下,却又颇为不满意的放下。
“今天的菜怎么没不放糖?”他继续扒拉着盘中各式食材,“还有,辣椒怎么这么少?”
“辣椒?”长生记得花神府众人清淡保守的口味,连她也从没有吃辣的习惯,自然在做菜时不会放任何刺激性的食材香料。
长生吸了吸鼻子,他拿起菜盘指了指灶台,“我去炒辣一些?”
“罢了罢了!”西山强行让长生坐在自己身边的石凳上,“逗你的,快坐下吃吧!今天可是你期待已久的大日子,吃饱喝足我们就出门!”
期待已久的大日子?
对啊,楼之戏局——不仅会有其他仙家参与其中,在难度上更胜前面三局加起来的总和。
在前三局中,长生先后凭借运气,巧合,以及他人帮助有惊无险的混了过去。
都说运气再好的人也有倒霉的时候!
看来是有人见不得自己总是狗屎运亨通,特意将他和星夜拆开,让他独自面对眼前的局面了。
长生活动了一下筋骨,这才意外发现——原本肩膀上的伤口竟然消失不见了。他掀开衣衫瞧了瞧,毫发无伤。正思忱间,他莫名感受到灼灼目光。
长生抬起头,却见西山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连米饭粘在嘴角都没发现。
“你……我这正吃饭呢……”西山没来由的一阵脸红。
长生先是愣了愣,随后又不免觉得好笑。
他仔细回忆了上场戏局中的情景,若他猜得不错,现在应该是西山将魔女窍姝带回西山府之后的事了。
他刚才唤自己阿如,说明在此局中自己的身份正是她。
想到这,长生忙问道:“天君大人,我们一会儿要去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