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力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
它拉扯着血滴,一滴一滴,坠落到地面,摔得四分五裂。
我蜷缩在房间的角落。
痛苦慢慢爬入我的心里。
血液的行径像是盘根错节的枝丫。
好丑。
我有些厌恶。但又不想擦去。
它们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想要去的地方,我又怎么能插手呢?
窗外还在下着雨,雪已经被抛弃了。
春天就要来了。
春天来了,就好。
匡平盯着王逸寒的脸,明白了他并不是在开玩笑。
“不,我一个人去。”王逸寒看着匡平,希望他可以答应。
匡平起身,从旁边的箱子里翻出了一个小型的监听器,递给了王逸寒,然后回到了门旁,拉开了门。
王逸寒调整好设备,冲着匡平点点头,大步走出了房间。
匡平透过猫眼,看见王逸寒在走廊上来来回回走了几圈,才下定决心走向了走廊尽头的那扇门。王逸寒抬起右手敲了敲门,头微微低下,在等里面的人回应。
他又敲了敲,这时匡平看见了门被拉开了,沈苑穿着居家服出现了。她站在那里,除了搭在门上的手臂可以看见,整个人被王逸寒挡得死死的。
匡平这才下意识戴上了耳机。
“所以,你都不请我进去坐坐吗?”王逸寒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匡平可以想象,沈苑微微歪了一下头,侧身请王逸寒进去。
“我家很乱的,你不要介意。”
王逸寒没有说话,接下来匡平就看见走廊尽头的门被关上了,耳边也传来了关门的声音。他起身舒展了下身子,走到窗边,虽然不是什么美丽的风景,但至少比从小孔里盯一扇门让他舒心。
耳机里是一阵沉默。
“波伏娃啊!”王逸寒说道。
“嗯,在家没事,只能看看书。”
“我以为你会看看电影什么的。”
“也会看,不能一直看,会无聊的。”
“给。”还是沈苑的声音。
“你在家就喝矿泉水啊?”
“倒也不是,给你的。要是我泡的茶,你怕是要担心我在里面下毒吧。”
“下毒?哈哈。你家里有毒吗?”
沈苑没有说话。
“我不怕。”
“那就好。”沈苑停顿了几秒钟,“所以,你到底来是为了什么呢?”
“一定要有缘由吗?”
“倒不是。只不过,像你们这样总是很忙的人,把时间浪费在我这里,多少有些不合理。”
“也是。”
“那个年轻人呢?和你形影不离的那个。”
“他在楼下,我没让他上来。”
“他倒是蛮老实的,你让他别上来,他就不上来了?真是听话。”
王逸寒沉默了,匡平只能听见他淡淡的笑声。
“没意思。”沈苑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怎么会没意思呢?有个人鞍前马后听你吩咐,怎么会没有意思呢?你身边要是也有一个,你就知道,这种操控别人的感觉还是很好的。”
沈苑笑了,笑得很大声,匡平可以想象她笑得前仰后翻的样子。最后,像是扯到了伤口,她微微地喘息着。
“你这么说,也不怕他伤心。”
“呵呵,”王逸寒冷笑着,“这有什么担心的。只要你表现得足够诚恳,他们迟早会回到原点,继续心甘情愿地跟随你,任你差遣。”
“真羡慕你。”
王逸寒浅笑着,“你没有吗?”
“你们还在怀疑我?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怀疑我?”
“你和我们所有受害人都有一定的接触。而且。”
“等等。”沈苑打断了他,“所有受害人?可不是这样吧。据我所知,上次你告诉我的那个案子,城南的案子,我不仅人就在你们面前,更不认识这个受害者。哦,我知道了。所以,你们就臆想出了这么个人,她没有思想,没有灵魂,任我摆布,是吗?你不然问问你楼下的朋友,让他就近杀一个人,他会照做吗?医院精神科我有认识的医生,要不要介绍你认识认识?”
“这不是我臆想出来的。你知道的。”
“我只知道,如果我是你朋友,就不会放你一个人来见我。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单独来见我呢?”
“我想和你单独聊一聊。”
“是这样吗?你问问你心里,是这样想的吗?”
“呵呵,我又不怕你会害我。”
“恰恰相反。恰恰相反啊,你知道我是不会、也没有能力伤害你的。反而是你,你才是这个屋子里最具威胁性的人。”
匡平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了门口,他需要做出判断。沈苑说的没错,王逸寒选择单独见她,匡平并没有考虑到沈苑的人身安全。毕竟事关王逸寒的母亲。匡平害怕他做出什么无法逆转的选择。
匡平屏住了呼吸,静静等待着。
“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对你动手的。”王逸寒说道。
“那我真的要松口气了。我可是从你一来就害怕死了。”
匡平一下子皱起了眉,王逸寒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我有什么好怕的?”
见沈苑没有回答,“我有什么好怕的呢?是我长得凶神恶煞?还是你知道些别的事情呢?是你知道我杀过人、埋过尸,还是帮人布置过现场?又或者,我的家人中有人视人命如草芥,而我的血液里也有这种邪恶的基因呢?我有什么好怕的呢?”王逸寒一步一步逼问着,让匡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不让人害怕吗?”她沉默了一会,又说道:“邪恶的基因这种事,还是不要再提了,根本没有这种东西。”
“你不相信吗?”
“不,没有这种东西。”沈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乏力,“不过你说得倒是有意思,关于害怕你哪方面的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