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新看了他一眼,没有问这趟是谁的主意,只看这架势像真的是景纾唤她进宫一见,但她晓得如今的雍宛并不是懵懂的孩童。
她点点头,推开沉重的漆雕门,得益于她仅剩的一点儿蛮力,倒是没出现推不开的情况。
等她朝里面多走了几步,才发觉里头安静的过分,一个随侍的都没有。
亦新走到景纾身边的时候,有些愣神,这么多年未见,她没有想过景纾会老的这样快,青丝都快被白发盖住了。
景纾听到声响,费劲睁开了双眼,眼里是久病之人的浑浊,。
他颤巍巍的把手伸着朝向亦新。
亦新站在下面,看着他的动作,没有反应。
景纾已经是强弩之末,力气少的可怜,没一会儿便软软的把手搭在了床沿上。
亦新提步朝他靠近,坐在脚踏上,把脸贴近他的掌心,景纾的手上生了许多茧,有些扎人。
景纾轻声叫了一声:“语舒。”之后便不再言语,用空着另一只手在床榻上摩挲着,没一会儿亦新便觉着有个硬邦邦的东西抵着她的额头,她抬头便看到一方木盒,看得出是放了许久,叫人日日放在手里把玩的,也还是原来的那个。
她抬手把它接过来,放在腹上,便又恢复到之前的样子,靠着景纾。
屋里静悄悄的,没人多说什么,情意都在心中。
等到亦新感觉那手上的颤意全然消失了,眼泪便再收不住,她喊道:“景纾。”这次叫的不是皇兄,也不是陛下,她含着藏不住的情意,缓缓的唤了他这一声,只有这时候她才能这样说话。
她苦笑着道:“我欢喜了你这凡人的一辈子,你却都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呢。”
她拉过景纾的手,在掌心里一笔一划的写下自己的名字,轻声道:“我不是‘语舒’,也不是你妹妹。我叫亦新,家住在焦谷,你知道焦谷吗?那是很好的地方,但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过了。”
语舒的这一辈子,亦新已经替她活过了,往后亦新便就是亦新了。
亦新眼里不知看见了什么,痴痴的笑了两声道:“细细想来我与你只得那几年的好日子,如今已是再也见不着了,还不及语舒。”
亦新靠在景纾的床边,握着他的手,直到僵冷。
她像是在回忆道:“你从来都不是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独断帝君,做不来那荒淫无道的事,恐怕你连你心里那道坎都过不去。那时候你问我怕什么,为什么不留在宫中。可你不晓得,我怕的就是你的坦荡,好似对我全无一丝旁的情意。”